天渐渐暖了,山上的冰雪消融,汇成清冷冷的山泉。阿尔明山巅流下两条清澈的溪水,大、小珠勒都斯河从山谷间欢快地流淌,下了山,穿过水草肥美的尤尔多斯盆地,在额尔宾山西面会合,称作开都河。开都河沿着额尔宾山和霍拉山之间的谷地继续东流,至焉耆盆地流经一岛。此岛名曰‘晒经岛’,几百纪之后一位得道高僧将会带着三个徒弟路过此岛,赋予此地神秘气息。不过早在远古初期的开都河并不知晓,她由‘晒经岛’经过,流向东南,最后注入博斯腾湖。
这个季节的开都河两岸树林葱茏,绿水盈盈,水天一色,片片沙洲像是镶嵌在碧波中的翡翠,洲上灌木芳草,密集丛生,唯美如画。忽然,静静的湖面荡起波纹,从河中钻出三个小孩。他们跃上沙洲,尽情地翻滚打闹。河心缓缓浮出一位端庄的女人,安静地看着洲上的孩子嬉戏,她是开都河神女。等到落日被西面高耸的霍拉山挡住夕霞,开都河神女轻声唤着三个孩子的名字,随后带着他们返回东南的博斯腾湖。
夜已过半,明月悬在湖的南面,从水中看上去像是一轮亮闪闪的玉盘。伴着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歌声,博斯腾湖神摇摇晃晃地回到湖心的营地。他红涨着脸,满身酒气,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开都河神女看到丈夫这般不堪的神态,怒火中烧,一个巴掌响亮地落在博斯腾通红的脸膛上。深深的五指印在绛红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明显。博斯腾的脸色开始泛白,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酒也醒了一半。他捂着火辣的左脸支吾半天,终于把话吐清晰了。
“不就是喝了点小酒吗,至于对自己的老公下这么重的毒手?”
“最近你三番五次出外玩乐,不管湖中之事,也不管我和孩子,整天不务正业,才挨一巴掌算是轻的。”
“我只是去湖东南面的库鲁克塔格山共议大事,聊得晚了被迫留下喝了点小酒,怎么叫做不务正业?”
正说着,博斯腾看到妻子又扬起右手。他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因酒醉步履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角落传来一阵稚嫩的笑声,原来是大女儿被吵醒,进来正好看到父亲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博斯腾看到大女儿,也不气恼,翻身爬到女儿的面前,一把搂住小巧的她。他摇晃着醉醺醺的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全。博斯腾用手重重地拍打自己的后脑勺,断断续续的记忆连不上一起,反而更加糊涂了。
“爸爸今天好像提到你了,却又记不起说了什么。罢了,等我睡上一觉,明天再说。”
开都河神女上前一把扯过女儿,怒冲冲地转身回到后帐,留下丈夫一个人瘫睡在地上。
次日午后,脑袋的余痛弄醒了酣睡的博斯腾。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营帐的地上,于是挣扎爬起身,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这时,开都河神女进帐,看到丈夫醒了,冷冷地问了句,“终于醒了?”
“你这恶婆娘,”博斯腾手指妻子,“竟然忍心让老公睡在地上,太不守妇道了!”
“没把你踹到帐外就已经很客气了。要是今后再醉酒晚归,你就老实地睡在营外的湖底吧。”
“你!”博斯腾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开都河神女也懒得低头看丈夫生气的表情,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又回头瞪了眼博斯腾。
“你昨晚提到大女儿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博斯腾张着嘴巴惊讶地望着妻子,半晌醒过神,一拍脑袋,大叫:“哦,我终于想起来了。你看大女儿也不小了,所以我把她许配给了库鲁克塔格山神。”
“你……”开都河神女手指博斯腾,气得不知骂什么好。她散开手掌,又打算给他几个耳光。
博斯腾觉醒了,酒也醒了,恢复体力的他纵身跃起躲过妻子的袭击。
“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如果不是喝醉了,我昨晚才不会挨你一巴掌。”
“你这混账竟然擅作主张,祸害女儿一辈子。”
“夫人这话严重了。经过我几日的观察,发现库鲁克塔格年纪轻轻便能言会道,必是良将之才。而且你看库鲁克塔格山的位置对于天山山脉极其重要,今后必受重用。女儿嫁给他准没错。”
“我看那臭小子只不过是个油腔滑调之徒。正所谓‘能者寡言’。他也就是骗骗你这种傻子罢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堂堂一湖之主,既然答应了,岂能反悔?”博斯腾一边说着一边后退。
开都河神女看到丈夫想逃,健步追上,出手攻击,却被博斯腾侧身闪过。她大怒,飞身一脚揣在博斯腾的屁股上。博斯腾应声飞出几丈远。随即,开都河神女大步上前,揪起丈夫,正打算给他几个耳光好生教训一番,帐外突然闯进几人。开都河神女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三个孩子。他们冲上来护住父亲。
“你这个混账父亲竟然擅自将你许配给了他人,你还护着他。”
三个孩子一直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