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概是这家酒轩开业以来最混乱的时刻,服务员无心工作,客人也无心吃饭,酒轩的负责人流着汗跑过来,却束手无策,欲哭无泪,那两个男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啊。
杨少一也同样震惊于谢嘉禾的冷酷,他甚至有错觉,如果无瑕伤得很重,谢嘉禾可以不介意打死孔珏。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活优裕,才进社会不久的年轻人,为什么身上会有戾气?可怖的是,旁人平时根本感觉不到,被他和煦的微笑所迷惑。
“你千万别冲动,”杨少一拦住谢嘉禾,劝他。到此,杨少一还天真的以为是谢嘉禾太年轻气盛,不成熟,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才二十来岁的青年,对女人动手也情有可原吧。
其他人同样也如此认为,对比之下,杨少一显得沉得住气,更克制,更老练。
“先把你妹妹送到医院看看吧,”说话的男人是他们隔壁包厢的,他和他的同伴在一块,五六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早在纠纷开始,他们就出来了,眼尖一点的可以发现这男人穿得下身裤子是法院的制服。
他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谢嘉禾的那块手帕完全被染成红色的,男人还用餐巾纸帮无瑕擦了擦脸上的血。
谢嘉禾对他说了声谢谢,抱起无瑕就往外走,杨少一跟了上去。
只剩下捂着脸低泣的孔珏,酒轩负责人自然不客气的把她‘请’了出去。
杨少一开车送他们去医院,一路上,谢嘉禾和他一句话都没说,杨少一几度欲言又止,快到医院时,终于说道,“对不起,今天的事责任在我,我知道道歉也无济于事,我想告诉你,明天的招标,,,,,,”
谢嘉禾打断他的话,“你什么都不必说,别妄想把你欠我的变成我欠你的。”
说完,他打开车门,小心的抱出无瑕,大步走进医院。
无瑕的伤口在左眉骨上,不算太深,正好割断了某根毛细血管,才血流不止,值班医生给她消毒,又缝了四针,蒙上纱布,连着无瑕的左眼一起蒙住,她成了独眼龙。
“她好像还有点发烧,”医生说着,立刻叫来护士,给无瑕量体温。
“38。4度,”医生在病历上大笔一挥,“先生,你妹妹今晚得住院了。”
无瑕一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不想住院。”
孩子气的话引得医生发笑,
“如果你伤口发炎变严重,漂亮的小脸蛋破了相,后悔都来不及,别怪我没有把丑话说在前头。”
无瑕缄默,她的确不想破相,不想给这个身体留下任何瑕疵。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更加详细的检查,无瑕住进单人病房,被挂上吊针消炎退烧,谢嘉禾全程陪在她身边。
谢嘉禾在整理床铺,无瑕坐在床角看着他,轻声说,
“你不应该打她,”
谢嘉禾手停了一下,“你觉得男人不能打女人对吗?”
“不是,有些人的确该受到惩罚,不管男女。但,她不值得你亲自动手,会脏了手。”
谢嘉禾嘴角弯起,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我方才用消毒水洗过手,洗了几遍。”
无瑕也笑起来,牵动伤口也笑。
“能不能告诉我,你那时在想什么?”
“什么?”
无瑕没明白。
“为什么没躲开茶杯,”谢嘉禾手指捻起无瑕的下巴,美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怜惜,理解,还有她无法看懂的东西。
为什么?
孔珏在那么多人面前讽刺她,让她想起了一些前尘旧事。
那时她回江陵不久,和孔珏共用一间浴室,有一次洗澡忘了反锁,放学回来的孔珏直接开门进来,看见了她的身体和畸形的腿,当时孔珏的第一反应是尖叫,继而嫌恶大叫她,“怪物”。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腿那么引人厌恶,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人对她的残疾表示过恶意。或许其他人也只不过是看在爷爷奶奶的面子上,才虚情假意吧。
刚刚她的确是生气了,并不是气孔珏的羞辱,而是气孔珏在众人面前诋毁玷污她的名声,孔珏和杨少一之间的感情就如此廉价吗?前世她不仅跟杨少一之间清清白白,和其他异性都保持着纯洁的距离,孔珏凭什么没由来的朝她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
“你,相信世上真的有纯粹的爱情存在么?”无瑕不仅没有回答谢嘉禾的话,还问了一个不相干问题,她大概烧糊涂了。
谢嘉禾还是注视着她,“相信。”
“我也相信,有爷爷奶奶那样相爱一生的例子在,我很相信,”就算无瑕现在只有一只眼睛,可提到她的祖父母依然有种逼人的灵气
谢嘉禾把她抱上床,让她平躺好,又给她盖上薄被,她用另一只没打针的手握住谢嘉禾的右手食指,小小的掌心正好牢牢包裹住他的手指,静默的娇柔,仿佛在说,不要走,陪她睡,如果这就是无瑕的撒娇方式,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
谢嘉禾在她身边合衣躺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