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没多久,何正杰又第三次来到了“山水任家”。也许是于心不甘,也许是心术不正,也许是贪心不足,也许……没有也许,反正他就是又来了。自然,他还是拿瓷器来做文章,还故伎重演?
“对不起,何公子,这回这瓷器不能退货?”任斐看了单据后说道。
“怎么?不是无条件退货吗?”何公子像是讶异道,“难道这瓷器不是您的作品?”
“这瓷器是我的作品,还是淘汰下来的次品,这个不碍事,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任斐微微笑道,“是这单据的金额全然不对,所以不能退的。”
“金额怎会不对?我可是出了这个价买来的。”何公子像是有点小激动,声音中有股难以掩饰的情绪散发着。
“那何公子可能是被人骗了。”任斐善意笑道,“我的这件瓷器,不管正品还是次品,卖个一万两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十万呢?不管市场怎么炒作,目前根本到不了那个价的,等我百年后看看有没有可能。如果,何公子真是出了这么多银子买的,那就只能找卖你瓷器的人退钱啦。”
“卖我瓷器的人就是江昌啊,江昌不在,哪不就找您吗?”
“江昌卖的找我当然没错,只怕这件瓷器不是江昌卖的。”
“任大师您这么说那就奇怪啦,这种瓷器,除了江昌,只怕别人也是没有的。”
“就算这瓷器真是江昌卖的,可这收钱的单据也肯定不是江昌写的;那这钱是不是江昌收了,或者说江昌是不是如数收了这么多钱,那就不好说了:所以,这银两是不能退的,因为这单据根本就是假的。”
“啊?任大师您这样说,真是把我搞糊涂啦。”何公子说道,似乎真有点云里雾里了,“这瓷器是江昌卖的,我买的,我也如数出了这么多银子,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我是亲历者,怎会有假呢?”
“噢,何公子也不必急着较真,可以好好回想一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任斐微笑劝道,“也许这中间可能还经历了别的环节,有人模仿江昌的笔迹,或是为了骗你,或是为了骗我,伪造了这张假单据来牟十倍暴利,也是有可能的。”
“伪造单据?”何公子真是愕然了一下,“不太可能吧?江昌的字很有特色,我也是挺熟悉的,别人根本写不出他的那个味来;这张单据我没看出一点破绽,我也完全没看出有半点模仿的痕迹。您真确定这单据不是江昌写的?”
“当然确定,能百分百确定!”任斐说着,还朝何公子频频点头,加强对方确定自己毫无疑问的确定,“他从小我就教他写字画画,我能不认识他的笔迹?别人模仿得再像,也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听到任大师这么一说,还这么千真万确的确定,何公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啦。
歇了歇顿了顿后,何公子叹了口气道:“唉,如今江昌不在景德镇,真真假假也真是说不清了;真的假的,也只能由你任大师一人说了算,我只有吃哑巴亏的份了。只是我希望,不是因为江昌把这件瓷器卖得太贵,以至于你不想认账,才找个‘假单据’来当托词的吧?”显然,何公子这话已经失了礼数——不知道是自己被骗了,还是骗人不成功,他的心情变坏了,坏了情绪自然也就坏了礼数。
“诶何公子,看你这话给说的!”任斐收起了挂在脸上的笑容,提高声音道,“你这说的都这什么话啊?说我找借口想赖账是吧?那我清楚告诉你:是我的帐,我绝对不会赖,别说十万,一百万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不是我的帐,也不是江昌的,我当然不能认,更无须找什么借口,别说十万,十两也不会认的。何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当然,任大师有钱,景德镇谁人不知,何愁十万百万的,只是亏了我这挣辛苦钱的生意人,真是亏大发了。”何公子不冷不热回应道,然后,乘着压抑不了的坏情绪继续进攻,“这瓷品明明有瑕疵,而我货与单齐全,你却不予退货,在哪都说不过去的,何况是有头有脸的大师级人物。看来,任大师允诺的‘无条件退货’,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完全当不得真,只能当是个屁,连我条件齐备都退不了,随便找个借口,来个‘莫须有’就想将我打发了。”
“何公子,你的话越来越难听了,简直没法入耳。”任斐厉言道,脸上也早已涌起了乌云,“是你糊涂啦还是我糊涂啦,如此蛮不讲理不可理喻的话,都不该是你何公子能讲出口的。”
“我有什么讲不出口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公子也严正反驳道,然后并不歇口,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口欲,继续恶意攻击,“原来,任大师的作品每一件都完美无瑕,只是个美丽的传说;市面上充斥着你各种各样不合格的次品,你却佯装不知,或说是他人所为与己无关,得了便宜还卖乖,十足的小人一个!如今这明明是他的瓷器,得了利益还不认账,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反正我算是看透了,什么鬼大师,看清了就是一个大骗子!”
“够啦!”任斐吼了一声,然后正言道,“既然这样,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