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字据的就赶紧过来,我替张山兄写,他负责画押。”一阵争吵喧嚣议论过后,任菁又叫唤上了,“待会儿,笔墨不伺候了,我们着急赶路呢。谁先来?”
“我张丹先吧。”被踢的张丹走过来说道,他已经没什么事了,除了下巴下颌处还有些红肿。
“只立本金,多一文也是不会写的。”任菁再次声明。
“那当然,是多少立多少,难不成还想多要,挑瓷的也变成了碰瓷的啦。”张丹本色回道。
“那行,”任菁觉得这哥们确实爽快,内心给他赞了一个,“那我写啦。”
“写吧,我就是工头,谁该多少钱,清楚得很。我帮你把关,没谁敢胡来的,来吧!”
“那敢情太好了。”任菁说着,看看张丹,又看了看张山。
“谢谢丹哥!”张山也满怀谢意,“谢谢小兄弟!——诶,小兄弟,怎么称呼你来的?”
“叫我菁弟好啦,”任菁不假思索道,“看我比你小,就让你当哥。”
…………
见张丹要了字据,索赔的挑夫也先先后后到任菁面前排队去了。就在任菁写条子、张山一张张画押时,张丹也没歇着,跟挑夫们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依我看啦,字据就让张山立好在这里,人就别留着他了,让他陪弟弟去广州医伤治病吧!”张丹号召性地建议道。
“那怎么行?”有挑夫反对,下意识脱口而出。
“那怎么不行?”张丹反问道。
“就一张欠条,人还让他山远水远地给跑了,那肯定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的呢?就算不让他远远地跑了,把他强留下来,要是有用的话当然留着他,问题是留着他也没用啊。”张丹笑着辩道,“我跟他同村的,最是知道,他家里零光的,一贫如洗,想从他家里拿点什么赔你,你想都别想;那你想他快点挣钱赔你,咱们都做挑夫的,能挣几个钱,这个挣钱的速度什么时候还得起这么多的赔款,那真不知是猴年马月还是地老天荒啦。所以我说留着他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让他跟着去闯一闯外面的世界,兴许这路子就活了。”
“就算活了也是活他自己,我们留着他,至少人在债在,能看到他人,心里也踏实些。”有挑夫如是道。人各有理,人各不同,什么想法的人都有。
“那我的想法不同,留着他,他又还不起钱,天天看着他,还踏实?那不是心里更添堵吗?”张丹也平心而论,“还不如看不到,眼不见心为净,让他到外地去打拼,还多丝希望,他活分了我们也好,至少能更快地还上大伙的钱啊,有盼头那才叫踏实。”
“那踏实什么啊?日后都见不着他人了,还谈什么盼头。”
“见不见得着人都一样,能挣到钱就有盼头,只要有钱,张山会还的,这个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张丹坦然道,“真正值得担心的是他没钱,总也没钱,怎么还呢?总得给个机会让他去挣钱,才有机会还你钱啊!”
“就算他日后有钱了咱也不知道,山高路远的,他赖账不还怎么办?”挑夫们各抒己见起来,担心的问题一箩筐。
“张山赖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还有他那弟弟张峰,那孩子更实诚,完全不用担心哥两这个问题,我看着他们长大的!”张丹力挺俩兄弟,“再说啦,往不好的一面说,只要他们有钱,也不怕他们不认账,都白纸黑字写好在这里的,不是他们想赖就赖得掉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日后他们有钱了变心了,忘了乡里乡情,硬是要做个赖皮鬼,那咱们大清也是法治之地,不比没规没矩的蛮夷,有的是法子治他们。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张丹坚持己见。
“说是这么说,可总觉得让他远远地走了,这欠款似乎也就远远的没了着落。”
“你有这种担心也很自然,觉得人远了债也远了,可就算人不远走,这债也是远远地没有着落,甚至可能永远没有着落。因为关键问题是他没钱,如今他百分百认账可没一分还你,那能怎样?就算你打死他现在也没一个毫子还你。你还非要把他留下来,留在这里也没个挣钱还债的法子,难道留着他是好看的吗?不如让他跟这两个老板去广州,让老板帮他找个好工作,那肯定比我们做挑夫挣得多。他挣到了钱,才有还债的可能:让张山走或留,这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张丹说完,这回一时竟没人搭他的话了。
稍停片刻,张丹趁着火候继续说:“我十分赞成让张山走!这么十几岁的青年哥,正当不可限量时,就该到外面见见世面;更何况机会难得,如此好心治病救人的老板到哪里碰啊,就让张山跟着他们去广州吧!年轻人正值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只要大伙不纠缠,他拍屁股就可以走人,潇洒得很;不像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想去哪都不行了,这辈子也就只能在这山里干挑工了,直到挑不动的那一天,想一想我都觉得憋屈:所以,我特别赞成年轻人趁着年轻到外面去闯世界,呆在这山里面没什么鬼出息。”
见还没人搭腔,张丹换口气又接着说,“再说啦,往最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