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罗升家的高兴完,柳氏又继续发话了:“不过前日老爷说,老爷身边有好几个小厮,也都该到了成家的年龄了,想在咱们长房挑几个丫鬟配人。其中跟着老爷常出门的那个萝藤,你知道吧,老爷好像有意将春芍许配给他。我当时还没作准,这不,正在两难呢。拒绝老爷也不好,若是不拒绝吧,那个萝藤家里只有一个穷老娘,我又有点不放心。”
罗升家的这时才明白了柳氏的意思。那个萝藤,她是了解的,不光家里穷,和孙管事的家境天壤之别,风光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那个萝藤,虽说是跟着大老爷出门的,是个头脑极笨的,只是负责牵马,也只会做这一样事,这要是让侄女儿嫁给她,可不就是毁了她的一生么?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有抬头看了春芍一眼。只见春芍的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神色慌张,不知如何是好似得,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乱了。只以求助的目光悄悄望着姑母。
罗升家的心一横,已经有了主意,忙说:“谢主子和四小姐替她一个丫头这么操心。春芍年纪也还不算大。那日还和我私下说,四小姐待她太好了,想在四小姐房里多伺候两年。故此婚事的事,请夫人不必太挂心,先搁置两天也没什么。况且这几日老奴犯了错,罗家正在风口浪尖,若是贸然提起春芍的婚事来,难免又惹得人有些议论,所以请夫人先不用惦记。等过了这一段,再议婚不迟。”
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明白告诉柳氏,自己已经完全领会了主子话中含义。一定会尽心办事,求柳氏先别将春芍轻易打发了,会尽量争取立功赎罪,到将春芍嫁到孙管事家去。
柳氏见她都明白了,话也就算已经说完了,也没什么需要嘱咐的了,便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春芍这丫头的事,我和四小姐都放在心里,不会辜负了她的。夜深了,你也先回去吧。免得停留时间长了,又有什么岔子。”
罗升家的忙答应着,艰难地迈着脚,有些一瘸一拐地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了,柳氏脸上才展现出一丝紧张过后的放松,疲倦不已地歪在那里。唐慧娆连忙贴心地替母亲铺好靠垫,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替柳氏轻轻捶着后背。
冯氏悄悄走上前来,向婆婆问道:“母亲就这样放她出去了?就不怕她心怀怨恨,别说办事能不能中用,要是添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她出去也好,在这府里也做不了什么事了,出去了,反而还能知道些外面的情况,能帮上些咱们的忙,也免得咱们娘几个在里头,两眼一抹黑似得。”柳氏端起茶杯,已经有些凉了,不由带些怒气地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冯氏连忙亲自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婆婆手里。
柳氏用茶碗盖子轻轻拂了拂茶叶,抿了两口,将茶杯又放回桌上,往后微微仰了仰:“唉,我也不想让她出去,毕竟,她对我忠心一片,这些年,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们自小在一起,算起来,也有近三十年了,人心都是肉长,我也不太过意。不过,今天的情形,你也都看到了,我不那么做,还能怎么做?”说到这里,柳氏咬了咬牙:“都是二房,如今变得这样利害起来,诚心和我们作对,将我们逼到这个份儿上,以后再瞧!”
“母亲说的是。媳妇这两日留意看着,二妹妹自从病了一场,可是性情大变,不但口齿伶俐,心机也深沉了许多,母亲以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她了,凡事得多注意些。”冯氏悄悄瞟了一眼唐慧娆,心里暗想,要不是你淘气,非得故意害唐慧馨摔倒,能弄成今日这样的状况么?现在可好,将一个本来老实任人拿捏的小丫头都弄得这么难以对付。
心里这么怨气冲天,脸上却仍是恭顺表情,只听柳氏继续说道:“木已成舟,想那些后悔也无用,还是预备应付以后的事吧。勃儿媳妇,这些日子,你更是要多留点意,多操点心,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今日的事,都是儿媳平日探查不力,害母亲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儿媳甘愿领罚。还请母亲处置。”冯氏说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柳氏的面前,深深低着头,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起来,这些事也怪不得你。其实平时我又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不是咱们的错失,而是那二房诚心要找咱们的不是,就是没有罗升家的这件事,也迟早会找出别的毛病来。偏巧今日那罗升家的就撞到了枪口上。”冯氏出身大家,岂能像小门小户的媳妇一样,说训斥就训斥?在这个媳妇面前,柳氏总是有几分余地,慈祥大方的模样。冯氏听了这话,忙感激地说:“多谢母亲垂怜。”
柳氏微微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眉心。缓了缓,又继续用放低了声音说:“二房现在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尤其是那个二丫头,原来我都没将她放在心里,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利害起来,伶牙俐齿不说,又心思缜密,你刚才说的是,以后,可是不能小瞧了她了,凡是遇到她的事,你也可得多留个心眼。听见了没有?”
冯氏连忙答应了几声是。又凑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