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提防董事长,不能让他猜到我和秉康还暗地里干着贩运雀巢岭楠木……”“所以呢,你要充当买主,在何财甸签好的出售‘硬木’的‘契约’上签名画押。”“这好办,不就写上名字盖个手印。”江琰财爽快地答应道。
“还得以‘江记木牙行’的名义报税,接着到‘泰安’公司,找业务课刘兴材办理托运……”“税金和运费当然是由连叔和我来支付,另外百分之十的代理费,手续办妥后,会叫范襄理送到木牙行。”“什么正事都没做,已经拿了五十块光洋,还吃上‘佛跳墙’,又定做西装买皮鞋,代理费定不敢收啰。”江琰财说的是真心话,他子承父业,在雨街打拼了二、三十年,庆幸这回撞上大运。林秉康还担心他看穿自己和连叔下的套,显然是过虑了。
“秉康,叫稹和先给琰财十块光洋,出入酒店身上也该有些零花钱。不单代理费,在台员的那些天,与范襄理拿一样的津贴。回来后,再多还少补。”张董继续加码,林秉康接过话,并来个顺水人情:“只会少,哪会多。回来前,我让秉誉再给琰财兄二十块,也好买些走俏的台员货,带回家让‘厝俚’开开眼。”当然,经理没忘交待上岛要做的事:“海那边商情复杂,‘硬木’到岸的取货单又变回楠木。所以呢,‘江记木牙行’和‘隆盛’签的是楠木买卖《合约》。鸡笼港有的是东来西去的客商,价高价低变幻莫测。你就听凭‘隆盛’出的价码,以卖方的身份在《合约》上照例签名画押……”“余事留给经理的叔伯哥去料理,只是此事不要传出……”
“连叔,小暑那天,幸亏您老冒着风险替‘江记木牙行’揽下了,我啃也啃不动的雀巢岭楠木,要不日后我哪有脸面再见何山主,更别想往北岭谈生意。今天,又把我上上下下化了个妆,派我去台员见世面办大事,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不要说是外人,就连自家‘厝俚’都不能明说。您老放心吧,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好啦,有琰财兄这句掏心窝的话,咱连叔也该放心啰。”林秉康见好就收:“那你这两天先把手边的业务结清,大暑前过海往台员,大约要花上一个礼拜的时间。”“入夏以来,早就没了生意可做,手边的买卖都停了,更不用说‘好仔不赚六月钱’……”“可林经理这次雇你去台员,恰巧六月天……”“他可是出了大价钱,何况这又是与连叔合伙做的生意,即便上刀山,下火海,琰财也在所不辞。”从“佛跳墙”碗底缓过神来不久,又被几套价格不菲的套装迷住了双眼的江琰财,早就拜倒在张连治没档裤下,甘当傀儡,死心塌地效劳,只想望日后连叔能多留些残羹剩菜给他。
“琰财如此耿直,秉康,载楠木到贮木场的杉木排,按市价九三折交‘江记木牙行’转售,开店多少也得赚些钱。只是今天吃的是‘佛跳墙’,汤汁都见底了,没有‘酒包(方言:专指宴席后让人客带走的诸如太平蛋、鱼丸、炸鱼块、洋烧排等,以示东道主酒宴丰盛,纯属小城旧时风俗,与时下清盘打包风马牛不相及矣。)’带回……”“已经叫店小二备好了一只‘三友斋’秘制的麻麻酥酱鸭和十二块‘味和’送来的‘尾梨糕(方言:用荸荠粉做的甜点)’,都放在依土车上。”“那我们先送琰财,再去参加邱局长的会。”
说罢,三人走出后花厅来到大门前,依土头戴草帽候在路旁,几声寒暄过后,黄包车顶着骄阳拉上江琰财往南奔去。随即停在街边大榕树下的Chevrolet便开了过来,林秉康先搀扶张连治进了车,俩人坐定后,抽支烟的功夫就到了“荷园”。
见Chevrolet驶近,胖老板在前,门童紧随其后,跑到麒麟石鼓前,等车停稳,分别打开左右车门,接俩贵客进了前堂。林秉康瞧了眼正壁前的座钟,刚过一点半,便回头吩咐跟在身后的胖老板:“其他客人要到四、五点才会来,现时叫个人侍候我连叔先小泡一下,再让他补个骨碌觉……”“那就让侍候过张爷的……”“那可就多啦,来个公的嘛,再过一个半时辰还得开会。”“我连叔今个儿饱着呢,捏捏腿敲敲背让他缓缓神,傍晚还得见人。”“听出来,张爷要不是午饭过饱,就是昨夜太累……”“算你都猜对啰。”三人嘻笑中上楼了。
不到四点半程永科只身来到三楼中央的大包间,虽说已近六月大夏,但屋内深色的窗帘挡住了西晒的阳光,徐徐转动的挂扇和房角桌下等处木盆中放置了大冰块,让人倍感凉爽。林秉康早一步坐在藤椅喝着八百光,见董事长驾到,忙让座上茶,接着便将午间与江琰财谈话的要点作了汇报。
正说着,见张连治蹒跚而来,董事长揶揄道:“秉康,你连叔原本肾不虚,这两天你没照应好,让他日夜受累,现下手脚就不那么利索……”“若是换成你永叔,早就趴下……”
“咱俩还没上任,怎能趴下。”说话的是黄德标,他随郑明伦、陈传桂进屋,听到张连治没头没脑的后半句话,就信口开河地嚷道。“今天,你和连治兄荣任监事,往后高高在上,监察我等小民,若有差迟还望高抬贵手,睁一眼闭一眼……”“赵兄,他俩先要仰仗我等的赞成票,即便当选,多给些薪水和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