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收住笑声,转而向客人说道:“何大哥,这些笑话可当不了饭吃,现时该饿了吧。”“还饱着呢,郑秘书今晨让我坐的是官舱,一天下来,三顿两点心,最后一顿从奶奶洲吃到水手喊‘落船啰’,才放下筷子。船上能有的什么好鱼好肉全煮给我吃,这不连参汤都端来了,喝得我心里火烧火燎的,狠不得赶紧把日本婆……”“矮八”说的是实话,经理昨晚电话中就交待郑民权今天要把“矮八”喂足喂饱喂好,这不就连在座的主人也在“矮八”到来前,提早吃好了晚饭,准备夜战呢。
“看不出来,何老弟的眼力还顶贼,鞠个躬送杯茶,就能认出是日本婆……”张董的话又让“矮八”想起往事:“头次睡在大桥头洋灰地,天刚转暗,听到‘哒呐、哒呐’的脚步声。觑眼瞄去,是个身穿戏装小脚套着‘鞋底嚓’的美人走近来,起先以为是戏班女伶,正要伸头往她裙子里边瞧,只听‘巴各耶卢’,脑壳就起了个包,原来是跟在女伶后的戏子给的一脚。我欲起身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却被躺在边上的‘乞食(方言:乞丐)’拉住,他低声告诉,这对狗男女是日本仔……”“三十多年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和日本仔都结了仇,那今晚怎能乐起来,退了日本婆,打个电话把翠儿从喜宝堂借过来……”“别、别、别换人,要得正是那仨日本婆……”“一玩仨?利害。”老板“咸哥”恰好进到客厅,他带着个小伙计是准备给浴池放汤,听到“矮八”说的半截子话,就吩咐身后的小伙计:“你到前楼把樱花、樱桃和樱子的牌给翻了,马上带她仨人……”
“牌子可以先翻,她仨等这儿办完正事后,再送也不迟。”经理守住底线,“矮八”只能妥协:“正事快得很,给多少钱,你说个数,这不就结了。”
“亲兄弟,也得明算帐。”经理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式:“稹和,手头快点,备好纸墨笔砚,抓紧签了《契约》,好让何大哥早点上楼落池洗汤……”
“楼上有汤池?不会是木盆吧。”“要不你先上去,看看是木盆还是汤池。回头下来,范襄理也拟好了《契约》稿,你签上字画了押,正事就结啰。”经理顺水推舟支开“矮八”,“矮八”何乐不为,即随“咸哥”上二楼看汤池去了。
二楼有三间各自独立的套房,每间都有木制的旋梯与楼下客厅背后的走廊相通。“矮八”随着“咸哥”来到东头的套房,刚进门就被摆在房中央七尺多宽的大床给迷住了。“这可是你今晚的婚床,一公三母,够宽大嘛?”“咸哥”的问话让他回过神来:“太够啦,横躺竖卧都行,比我庄里的土戏台小不了多少。”说着摸了摸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的桃红色帐幔,嘴里又嘟囔道:“这个幕布看‘影影戏’正好,又软又透亮……”“还‘影影戏’,全脱……”“不会吧,这可是给男女穿的戏衣。”“矮八”捏了捏挂在衣架上的丝绸睡衣说道。“那是你们****穿的,不是演‘影影戏’穿的,****不穿也可以,唉,我跟你说不清楚,等樱花她仨来了,慢慢教你吧。”
“这些东西都能吃吗?”“矮八”指着食品柜和小圆桌上摆放的水果、糕点和烟酒问道。“楼下客厅的二位爷出大价钱,翻了仨日本妞的牌,给你一人通吃。这些小东西,你能吃不能吃,还用问吗?”“咸哥”话音刚落,“矮八”就从果盘中扯下一粒荔枝往嘴里塞。“我的山寨王,剝了皮才能吃……”已经来不及了,荔枝皮上的刺儿让“矮八”“啊”的一声吐了出来。听到卧房的响动,正在浴间放汤的小伙计赶忙跑了过来,旋即捡起“矮八”吐在地上的荔枝,并趴在地毯上用抹布擦拭随之滴落的口水。
“这是从波斯贩来的纯驼毛地毯……”“咸哥”显得心痛不已,“矮八”却辩解道:“你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是‘鹊红(方言:单指杨梅)’,心想省城不单床大,连‘鹊红’也比山里长得大。进了口,才觉得不对劲,舌头刺痛了,当然就吐了出来。”“好啦,谁叫你是有钱主的客人,这三、五百块光洋的地毯在楼下二位爷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老板,擦干净了。”小伙计起身说道:“还好没留下痕迹。”“要不我身上的五块光洋还不够赔巴掌大的一块。”“矮八”用手捏了捏藏在裤腰带中的光洋,庆幸没有破财。其实“咸哥”是楼下二位爷的托,讲什么子虚乌有的“波斯纯驼毛地毯”,纯属唬弄“矮八”。
“有财不可外露,再过半时辰,脱光光落池,这五片光洋看来只能掖在日本妞的……”“咸哥”诱敌深入,引“矮八”进到浴间。“她仨谁有能耐掖得住……”“矮八”还没想好藏钱的地方,而眼前贴有绘花瓷砖的汤池却让他欲火难忍:“真个天池,七仙女下凡洗汤……”“哪有七个,只翻仨……”“加上我自己,四个人挤……”“挤点才有趣……”“咸哥”添油扇风,“矮八”终于不能自持:“我下楼签字画押,你马上把她仨给我送来……”边说边回身冲出套房顺旋梯滑溜而下。
“慢着点,范襄理刚拟好稿,正想请你下楼商定。”经理见“矮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赶忙稳住他。当、当……当,挂在客厅墙上的自鸣钟响了八下,张董接着帮腔道:“夜色还早呢,热天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