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顿时一噎,眼泪都止住了。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清新悦耳又夹杂着无奈的童音响起:“阿兄你又胡闹乱说了,看来还得去把四书五经抄写几遍,这么不会用词汇,以后可如何是好。”
“嗷……”沐杉文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
沐湮在家里的地位,不似霸王胜似霸王,别人家都是听长辈听大孩子的,这个家里那都是听沐湮的,偏偏一个个还就这么心甘情愿没有半点抵触的听了。
一是他们宠着沐湮,乐意跟着沐湮转。
二是沐湮在表达意愿的时候用得技巧非常巧妙,促使他们慢慢地自觉顺着她的思路走了。
这不,罚兄长抄书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在沐府可是常见得不行。
就连祁无楼都淡定得不行。
“娘亲可是醒了,”沐湮不再看一脸哀嚎的沐杉文,抬步走向程氏,待得瞧见程氏的眼泪心里一紧,故作没瞧见说道,“娘亲可是做了噩梦?”
程氏怔怔地不开口说话,神情恍惚地瞟了一下周围,然后紧盯着沐湮,眼眶又红了。
沐湮见状有些头大,对待这种柔弱似水的女子她一向很苦手,低头间,正好瞧见身上还染着血迹的衣裳,也是她粗心大意,换了里衣竟是将这外衣给忘了换。
沐湮心里有些尴尬,拿不住程氏到底为何发呆,尝试道:“可是我熏着娘亲了,我去洗漱一下。”
说罢就打算离开。
“我可怜见的儿啊,都是为娘的没用啊,都是为娘的没有用呀,”程氏瞧见沐湮转头就走,误会沐湮以为自己嫌弃她而难过,心里急的什么一样,立马飞扑过去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嚎啕大哭。
这状态,瞬间让以为沐湮有些怔住了。
老实说,之前指挥祁无楼杀鱼的时候很心不在焉,她猜测了几个时辰程氏醒来后的反应,比如畏惧自己啦,比如害怕讨好自己啦……
但是怎么都没猜到程氏居然是这么个反应,这么一副害怕失去珍宝的反应。
沐湮是知道自己发狂起来有多么可怕的,说是地狱凶煞魔佛都不为过,可,可目睹一切的程氏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责怪她自身,以及担忧自己……
虽然被紧紧的抱着,浑身肌肉与筋脉再次叫嚣着后遗症与难受。
但沐湮的心却更加暖了些。
前世因,今世果,说不定,这位注定就是自己的娘亲。
沐杉文反应慢了点,好一会才把自己几乎掉落的下巴收回去,然后大大咧咧满是羡慕用手肘戳了戳站在旁边的祁无楼,哪怕没有戳中也不在意地开口道:“不愧是我家……阿湮啊,就是有本事,哄起娘亲来,立马就见效了。啧啧啧……那些纨绔子没一个能有我家阿湮哄女人的本事。”
祁无楼眼角狠狠抽搐了下,暗自赞同沐杉文果然是需要抄抄四书五经,这词汇用法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祁无楼眼眸忽然一暗,他低头瞧着自己剥鱼鳞还未散去腥味的指尖,暗道,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虽然这里的生活值得回味,但回燕京一事事不宜迟,否则不知那继室还会闹什么幺蛾子。
但距离这里最近的驿站也很绕需要好几日的路程,而且土匪马贼多。
委托他人不放心,孤身上路去送信过于危险,而想要沐湮术师抽出时间陪同,最近她忙着修葺房子过冬根本不会答应,起码也要等年后春来了。
今天也许会是一个最佳的转机。
祁无楼用渴望的视线看着程氏,插嘴说道:“沐少确实厉害。沐家也是好人家,真是,真是让人羡慕的氛围,真想回去。”说完,脸色有些暗淡地偏到一边,体力不支地咳嗽几声,似是快要咳出血来。
程氏立马凑到祁无楼旁边,细心体贴地关怀起来,安慰到一定会安全回到自己家里的。
沐杉文也是一脸“好兄弟讲义气”的表情,真挚地感谢祁无楼最近帮忙修房子的事情,顺带自告奋勇地要去驿站帮忙送信。
沐湮面上还是淡淡的微笑,但眼底已经微微冷冽起来,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前些日子才主动询问明年开春有没有时间,现如今就反悔了?
反复无常的小人!
她轻轻地瞥了祁无楼一眼,在祁无楼若有所觉之前偏开头,说道:“娘亲,我今日是去市集衙门那转了一圈,竟是发现有师爷在念叨一张从燕京来的楔文。”
祁无楼身体一僵,偏头,用暗淡无神的双眼紧紧地注视着沐湮,样子委实有些可怜。
“是什么?”程氏疑惑道。
一见祁无楼的状态,沐湮心里有底了,这果然是个祸头子,急着出去只怕是惹了事要善后。
啧啧啧……居然妄图利用娘亲与兄弟的同情心?
不过这一次,她还真的打算如了他的意愿,那张寻人楔文是真,但用词破带暗示性。
这么危险的人物,留在家里简直就是倒霉啊!
一定要赶紧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