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慎的同学住西城老区,门口有条河。
五年前治理过后,这条河沿岸的老街房价大涨,一座百来平方的小院能在二环路边上买三套同样大小的公寓房。
牧慎的同学因为他爷爷恋旧,不肯卖房,加上家里也不缺那一两套房子,因此是少有的还居住在河边的老街人。
这条街上其他的院子不是被改建成仿古别墅,就是修缮后改成了客栈或酒吧。
牧慎当年还是棵青葱的时候,经常来他同学家蹭饭。吃完饭拿根竹竿提个小马扎,就着一盆玉米面疙瘩,能陪着老爷子在河边钓鱼到天黑。
“小气鬼,你同学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看着被大铁锁锁上的院门,马小喵蹲牧慎肩头打了个呵欠。这不冷不热的天气,最适合猫咪睡觉了!讨厌的小气鬼居然把她强行拎出来捉妖,活该吃个闭门羹。
牧慎习惯性的皱眉,掏出手机。
“大头,你在哪了呢?”
“医院?爷爷昏迷了?好,我马上过来。”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门边的那棵老柳树,牧慎转身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冲向市一院。
“木头你来了?”
揉了把脸,胡子拉碴的大头带着疲惫站起身。
“爷爷昏迷两天了,检查不出原因,我爸本来要赶着回来,结果在路上被车撞断了腿,现在我妈跟我姐在S市守着他住院,这边就我一人,忘记给你说一声了,不好意思啊。”
牧慎按了按他肩膀,俯身去看躺在床上明显进气少出气多的老爷子。
“检查不出结果?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估计是老年人自身机能老化所致,不过脑电图心电图什么的都正常,只有血压稍微偏高。”
老爷子的手腕脚腕上都连着线,二十四小时机器监控着脑波和心跳血压。
“大头,你回去睡一觉吧,我帮你守着,有事儿我打电话给你。”
看得出大头已经疲惫到快要挨不住了,牧慎强行把车钥匙塞给他,让他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晚上再来接班。
“行,咱两兄弟也不是外人,老爷子就拜托给你了,我都三天没洗了,衣服该发酸了。”
大头给负责的护士打了个招呼,又留了电话,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小气鬼,这老头根本不是生病,明明是被勾了魂嘛,你怎么不给那个傻大个说?”
等到病房没人了,马小喵才从牧慎的背包里钻出来,站在床位伸了个懒腰。
牧慎有些无奈的看了马小喵一眼,反手给她拍了个隐身符。
老爷子的确没病,八十多岁的人身体机能跟六十出头差不多,之所以昏迷不醒,其实是因为缺了一魂两魄。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天、地、人三魂,又称灵魂、觉魂、生魂。七魄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主指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感。
现在老爷子明显就缺了生魂和喜、爱两魄。
“爷爷之所以不肯离开河边院子,是因为奶奶的一半骨灰就埋在院子边的柳树下。”
牧慎拿了椅子靠着病床坐下,肘关节撑在俩膝盖上,语气平淡的开口。
“大头他爸本来是三兄弟外加俩姐妹。最小的那个儿子比大头爸小了快十七岁,是爷爷奶奶的老来子,特别受宠。”
牧慎想起那年老爷子喝醉了哭得肝肠寸断的场景。
大头爸几个兄弟姐妹读书都厉害,这跟基因强悍绝对有关。大头爷爷是旧时少爷出身,书香世家的传人,奶奶出身也不差,虽是商人家,可接触的也大多是文人。
老两口笔墨丹青书琴弈画恩爱了一辈子,临老了却遇到不测风云。
大头的三叔年纪小,又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比起哥哥姐姐来要皮实得多,最喜欢跟小伙伴到河里摸鱼。那时候门前的河水还清澈着,洗衣煮饭全靠这水。
大头奶奶不明白,在家儿子几乎是从小泡水里长大的,怎么一错眼的工夫,就溺水而亡了呢?她接受不了,又自责不该放纵儿子,竟然在大头三叔三七的时候,跟着去了。
祸不单行的惨事差点击垮了老爷子,也是从那以后,最喜欢外出访友的老爷子几乎一年难得离开小院一次,如此一过,就是几十年光景。
大头三叔的尸体其实一直没找到,只在下游找到三叔脖子上挂着的传家玉佛。奶奶临终前的遗愿就是葬在河边柳树下,守着她儿子最爱的那条河,等待儿子归来。
“人死了就该去地府报道,还留恋人间岂不是害人害己?”
马小喵一点没想到自己的存在也是逆天的结果。
“普通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不想去地府都不行,不然人间那还有活人生存的空间。奶奶的魂魄之所以还残留,一个是心有不甘加爷爷的牵挂太深,另一个么……”
“那棵老柳树在作怪吧?包括大头三叔的事情,估计也是这棵老柳树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