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四营七排二班这样儿的事儿还不是孤立的。实际上自从东昌扩军时候以来,尤其是东昌守战俘虏兵们那次叛乱之后。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仅仅是“三十人团”在历行会议后秘密报告上来得到三人以上的材料相互印证的事件就涉及到六十多人十余人二十多起,而且性质比此更严重。
在这缺乏普及教育熏陶的旧时代,“合法伤害”“社会施虐”远盛后世,哪怕亲人之间乃至一同劳动的农民乡里之间也是寻常事。对于淄川至青州一带的矿工泥瓦工来说就更是如此了,大多数人不但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觉得这些盐山来的老兵们并没有拿自己当外乡人。然而登州一带选训出来的出众者却根本不吃这一套,才有了类似的事儿。
青州北门街临近北城门楼有一座直径近五丈左右的如粮仓一般类似蒙古包一般的帐篷,只不过帐篷的顶部及内部如亭子一般拥有砖石和木排架起来的掩蔽顶棚,那是新建起来的能够召集全营的几百名骨干一起开会的日常会议室。
没有扩音器的情况下若要让人听清楚讲话甚至能听清训斥,纵深距离不能超过八米。要容纳四五百人按每人零点三平米左右的面积坐着听课或讨论就只能采取这种类似蒙古包一般的建筑结构了。
不过当张海的众弟子及盐山来的老战士第一次齐聚一堂的时候张海没有让这四五百人携带板凳或坐垫。
“你们大概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今天我们召集全体人员开会是商量什么事情吧?下面我宣布经过军法处的调查乃至审理,对一些事情的处理结果!”张海似乎有些冷意的说道。
众人听闻至少有五人因为平白无故欺压或指示他人欺压新兵而遭受开除军籍、销毁档案、外加杖毙示众的严厉处罚虽是有所心理准备也不由的暗自心惊。类似四营七排那样过错不全在军官及老兵的,也是事件涉及的人全部开除军籍外加刺字及军棍的重刑。在这没有带照片身份证的年代,这意味着即便离开军队也别想在今后如同常人一般觉得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照常过日子了。
“这些处罚似乎比军规中大致规定的稍严厉!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对于你们来说根本不会有多少威慑作用。”张海向众人训斥道。
沉默了许久,张海语气稍有缓和的说道:“可能有人觉得不体罚不打骂如何带兵?如何能够快速形成战斗力?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是对新兵的一种磨练和考验。可我深恶痛绝而且极不赞同这种所谓的锻炼和考验!就是父亲对于儿子,师傅对于徒弟的侮辱打骂也是我所反对的。你们可以问问那些自幼就跟着我的核心弟子们。我向来严格要求他们,可有没有像你们中某些人一样作威作福?对于你们的期望我很早就说过,我要的并不是一支仅仅能在战场上畏惧军官甚过畏惧敌人的战场工具。而是一支能够出将入相,既能平天下也可以参与治天下拥有理想主义和使命感的部队!你们不是才入伍的新兵,告诉我,你们的使命和理想是什么?”
“天下为公!扫除人间不平事!”众人条件反射般的回答着。跟随张海接近十个月的时间并进行长期整训过的战士们自然都经历过诉苦教育及社会理想教育的,这时已想起在武安张海弟子们的训导。
张海接着严肃的说道:“天下为公或许你们能说到做到,但恐怕为公之后你们就将成为新的不平事之根源。今天我这样做,就是要让你们知畏,并铭记于心。知道你们头上三尺不仅仅有神明,还有做为天帝之使的我。即便我不在了,还会有人民的需求及天帝择出的新的英雄。不过我现在同你们一样年轻,比你们长不了几岁。我还了解许多卫生养生方面的学识,成不了南越王赵陀也自信可以平天下后掌权六十年。不论山有多高皇帝有多远,我可以时刻监督你们到你们孙子那一代。如果有人觉得我们在盐山起事是要一家得道鸡犬升天?那么趁早打报告,你们都见过也都清楚:只要不是紧要的战阵之上,主动选择离开队伍的人我们从来没有处罚,不消档案还给路费。”
那一天黄昏前,张海对这四五百名核心骨干宣布对一些人极为严厉的处罚决定之后还讲了很多。即便在一些张家核心弟子的印象里,师傅在严于律己身先士卒等可敬之外似乎是第一次表现出如此令人畏惧的一面。
“你觉得我今天的言行是否有些过?”在与总部核心弟子中的一些骨干商量事情的时候,张海向刘洪涛问道。
刘洪涛能有现在的地位除了身手优秀之外,自然是因为在众弟子中相对诚实而又聪慧的一面,但今日似乎有些消沉“没有。只是这些事情的责任多在我们盐山的老队伍身上让我着实有些伤感。实话实说:排除对师傅的了解所以有更多敬畏之心这一面。盐山起事经过战争考验出的这些少年们并没有如今在山东淄川至登州一带得到的新战士更为朴实。”
“我们不是因为家乡的父老乡亲过不下去了才去起事的寻常队伍。而是为了实现全天下的理想,天帝的理想。我们是以信仰和理想而不是以关系和乡谊凝聚起来的队伍,这决定了我们要依靠的是全天下所有能够被改造并属以正确价值信念的人。”张海对刘洪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