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夜一直很安静,天空依旧白的如同水洗过那般,没有了厌人的苍蝇发出嗡嗡声,偶尔有些飞鸟划过天际,那些白云慢慢的裂开,然后很傻气的重和在了一起,阳光温柔的让人想睡觉,阳台下那棵榕树上有一只松鼠转动绿豆般的眼睛看着阳台上的那个人,那个好似被时间封存的人。那个家伙似乎只有两个动作,翻书,或者合上书写字,他把笔记垫在书本之下,黑色刚笔安静的停留在手中,他就这样一直重复这两个单调的动作,至始从未觉得疲倦。
忽地,他手中的笔开始沙沙的滑动,里屋响起一道安稳的脚步声,对方踩着地板轻轻的走,小心翼翼,尽量压低声音。他手中的笔终于停下,然后转过身。
“我想问一个问题。”他的语气平稳的就是在陈述,没有丝毫那种求知的**,可是他的样子却是毕恭毕敬带着些许渴望,让人无法拒绝他。
那本书已经被翻得有些旧,封面甚至有些细细纹路,那只笔的笔盖好像自始套在尾部,便从未取下过,那已经套的很是牢固。书面上简单的写着两个字——《所知》,出版社是东域唯一能出这本书的书院,那座学校埋在山中,处于世外,却震惊整个大域。这本书是随处可见的货色,想读的能读的读懂过的却始终只有那些先生,对于普通人来说翻这种玩意儿还不如把手伸进妓女的屏绣之中,可是那个家伙已经把那本书翻的甚至可以算叫的烂的地步,连那些书呆子都只能暗自叫苦庆幸老师没发现,若不是那两个隐约可以的两个大字,一定会被误认为某些男人读物。
《所知》记载了从人类成为先生以来最为基础的知识,最为囊括,最为简单,可是勾勒出的世界观在王非尘眼里依旧是一团雾,笔中的墨水早已吸干了墨瓶,笔记上落下他无数的见解,那座山他却依然无法看见它的轮廓,何谈寻找上山的路?
“我看你看书这么多天,你可连正眼也没瞅我?而你却看这种无趣的东西?”那嘲讽勾勒出的脸和那搬动椅子的手,就好似一副方格组成的画。墨羲稳好椅子,坐在他的旁边,细细的看了一眼笔记,“字儿还不错。”简练的笔迹,完全随心而走的笔画,形态散掉,可是那股笔直的意依然在,有些怒意,有些……杀意。
墨羲拿起笔记,仔细的看着,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字儿,你还真适合在小作坊当一个卖字先生。可惜……”她故意顿了顿,看着王非尘的表情,可他好像是有些茫然或者说是迟钝。“你的脑袋是一团浆糊。”墨羲从王非尘手中抽出《所知》,“像这种小学生读物,你还期望能从中找出一些先生的弱点,甚至是了解他们?借此去杀掉那些所谓的先生?”墨羲不屑的随手一扔,那本已被翻的破旧的书随风坠下阳台。
“我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杀死敌人的可能性。”
“但不是这种无用功。”墨羲撇撇嘴。
“你好像很强,但是我不能指望你。”王非尘取下笔盖,套回笔头。
墨羲踢掉拖鞋,两只脚荡着,轻轻地说:“我很弱,真的很弱。”
“初识方为先生,入境才知天地之伟岸,通境凌万顷感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是书上所说的六个先生的境界,那你最不济也应该是入境吧?”
墨羲恼怒的抬起手,怒喝道:“什么玩意儿?书院居然写这些落魄东西?”王非尘有些懵,手不知该往何处放,脸此时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合适,只好茫然的看着阳台外的世界。
“初识、入境、通境、感知、遗世、羽化的确是先生的六个境界,但是这么说很荒谬,你应该不知先生的分类,先生自古以来偏是有很多门派,书符一门的符师,道术一派的道士,以及结界术的结界师,还有一门因为其血脉而不被承认是先生,他们是斩妖族。而这些人就被称为先生,在上世纪以前是没有前四个境界之称的,只有先生和遗世的说法,至于羽化那是几千年都没人类能达到的境界。”
墨羲说的及其认真,很少看见这副样子,大多数之时,要么是对周遭的漫不经心或是对王非尘不屑的嘲讽。她说的滔滔不绝,绘声绘色,手指张开以表示五,又突然卷起只剩下一根手指,平静的脸上,耳朵微微有些潮红,然后她嘎然而至,一切归于沉寂,如同天明……王非尘立马起身,小跑进里屋,迅速找到杯子,接下少许的开水,又换成冷水,接到半杯,小跑回来,递到墨羲手上。墨羲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上世纪遗世独立之人或称为大先生,或名夫子,或尊道宗,其余俗人皆为先生,而那场战争之后,学院作为一个教育机构,便分出那几个境界激励学生,久而久之,这种东西便成为了规矩。”
“就像小红花和三好学生。”王非尘突然插道,墨羲愣愣的,然后转过脸,手指重重落下,睁大眼对着王非尘:“你这么说真是有道理!”
“那你不是东域的人。”
墨羲怔然,随后释然,甜着嘴笑着:“我是南域墨家的人,若硬是按照东域的境界之说,我是最弱的初识,这种本事顶多能让书院给我一张普通的录取通知书。”
“但你没那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