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他好像不会痛苦,应该是这样。即使四肢三处受了枪伤,依然没有任何痛苦的呻吟,只是双手抱着那个冰冷的女人。任由那冰冷封掉自己的血液,凝固自己的内心,然后另一个自己冷冷看着他全部化成了冰块,抛弃作为人的感官和能力,忘记悲伤和痛苦,就像是提线木偶。
后照镜的他微微蠕动着嘴唇,他在细细的低喃,仿若梦呓,一声的一声的碎开,成为水滴,蒸发的悄无声息。他就这么持续着他毫无意义的挣扎,我突然觉得他好讨厌,跟一个女人似的,直到车发出的声音掩盖住他的声音,我没打算听他在说些什么,反正就是那么些无意义的话语,人就是贱,有的时候,拼命不珍惜,没有的时候,感叹万千,真是烦死。
他对我说他要去界河边,那便去界河吧,那条分割贫民区和东方区的界线之河,那是条很宽阔的河,能丢进很多东西,什么也能丢。
关键是河不会说话,他不会悲伤,也不会快乐,只是默默的向着东方流去,水流折射冷光,冷冽的发寒,刺得人深痛。我猜想这些年估计好多情侣都在这儿殉情,做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难道每个男人们或者女人就活不下去?要是哪个男人抛弃了我,我绝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他……
我的思绪被夜晚掐断,今夜的月色很美,星星横跨这条河流,星光铺满河面,有几处渔船灯火高明。河流孕育人类的文明,一边是肮脏的泥沼,另一边是金色的天堂,河的两边是不同的人,不知名的河岸处站着一个人。那些人围着篝火跳舞,唱着歌,男人们把手伸进女人的裙子里,女人们媚眼万千,他们就这样子活着,而他只是抱着布娃娃望着那条河。
他抱着一个睡着的人,站在一边,看着另一边,心却沉入波光粼粼的河面,这还真是一副美丽的光景,孤独的人儿站在没有终点的河边,色调灰暗。漫天没有了黑夜,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画家发疯的把自己的灰色颜料盒扔进了这里,把这里染成了灰色,那个画家哼哼唧唧。他看着河面,我看着他,夜色看着我们,河流不为所动的望着南面流去。他放下怀中睡着的人,掀开头套,在头套褪去那一刻,他的手指颤抖了起来,那种情绪叫悲恸,也许他一直在怯弱的相信着那个人只是睡着了。他用一种男人思春的情怀想象着他其实抱着的是一个睡着了的美女,他们会彼此相拥吗?
相拥?
……
他枪法真是不错!
……
他再一次的抱起她,受伤的脚让他难以支撑他行走,脚步变得僵硬,却努力的向前挪着。一个乞丐爬向吃的……
我认真的看着河流,其实河流根本不是那么平静安美,一切都是谎言,激水拍打在岸边,溅起的水花透湿他的衣服,河流想要淹没这个人,这个令人厌烦的东西。他偏偏变成了干硬的礁石,用一种无言的沉默在嘲笑着对方,冷漠刺骨,真让人不好受。他的身体逐渐冰冷,脸上满是冰渣,一寸寸的,就像是春天的野草般的冰霜铺满他的心,没有任何一头牛愿意去啃噬,野草下的不过是荒漠而已。
骨头已经冻的僵硬,他就是一个封存在冰棺中的死人。他没有哭,连一滴泪水也没有,脸上不悲不喜,看不见的悲伤被小丑的快乐抢走了,戏子在唱着没人看的戏,我的眼睛里映射着自己。
那只僵硬的手有些松散,松树枝被冰渣压弯了。终于,那双沾满了许多人鲜血的手再也无法承受生命所能承受之重,像是毛草般松开了……
何处的激流拍起……
铁灰色的潮水包裹的悲伤淹没了他;
冰冷河流冲出的水花淹没了他;
他所承受的一切淹没了他;
抢到悲伤的小丑哈哈大笑;
戏子独唱起舞;
我眼中的自己慢慢模糊。
只是转瞬间消逝,对于人来说,一秒太快了,那只是眨眼的时间,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无法改变。
他的双手什么也未能抓住,那里空荡荡的,衣服上少许的水悄无声息的流着。
他抓不住啊!我看向了自己的手,生出了厌恶的表情。
他冰冷彻骨。
……
他告诉我他要回家,他说话的时候,额头间多了些皱纹,那些皱纹里仔细看有着血丝,血丝里夹着灰尘。我看向了他的眼,没有悲伤,明亮的如同闪烁的夜星,倒映我的眼。
那栋屋子里没有亮起灯,黑黢黢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味道。厨房的水池里洗到一半的碗,还有些碎菜叶子,他关掉了厨房的灯。
他动着鼻子,希望能从中闻到她的味道,可是换气口是开着的,黑暗之中,绕着吃饭的桌子走着,然后搬来一张椅子,摆在那个女人经常做的位置,模仿那个女人坐姿……
他托着身子走进了那个人的房间,手轻轻的按在门上,怔怔的望着,叠的很整齐的被子,被单是那么整洁,他躺了上去,血染上被单,把那里弄的乌黑乌黑的,他关上灯,夜色如幕布把那间房间盖住。他坐在了椅子上,偏着头思考着,然后起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