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离开罗孝全,情绪低落,不由得又回忆起几年前在广西贵县赐谷村那段充满诗意的旧日时光,物质虽说匮乏,但好歹自己能一言九鼎,说话有人听。所以离开罗孝全以后,也没回家,直接重返广西了。
穷光蛋一个,身上没钱,邀请他来广州跟着罗孝全混的教徒叫周道行心里怪不是个滋味,自个掏腰包给了他百十文铜钱。洪秀全带着这点可怜巴巴的盘缠上路了。
跟上次从广西回来不一样,有钱坐船,这次没钱买船票了,只得顺着江边徒步西行,一百文钱,得精打细算,实在饿得不行了,才买些食物充饥。
祸不单行,本来就穷得叮当烂响,结果走到半路又遭了秧。洪秀全走到江边小镇梅子汛的时候,遇到十多个缉私巡哨的官差把他给拦住了,怀疑洪秀全是走私贩私,倒腾鸦片烟的。
洪秀全当时就吓蒙了。这些人拿出刀枪,逼着他交出钱财和行李。这些人实际上不上官差,而是打家劫舍的,换身行头,纯粹是为了打劫方便。
这智力程度稍微高点的犯罪在当时已经非常普遍。就像姜文的《让子弹飞》中演的一样,一帮强盗冲进县衙,杀死县令及其僚属,拿了官印占据县衙,竟然料理县政了好几个月。有些小毛贼也活学活用,入室抢劫之前乘官轿,穿着官袍。一百多个黑社会大哥在广州城北边设路障河栏,公开向过往行人勒索钱财,甚至朝廷出使安南的使者都得交过路费才让过。
洪秀全牛皮吹破天,到处炫耀自己上过天,宇宙唯一真神上帝是他爸爸,连英国佬都信奉的耶稣是他大哥。但是只讲神话,不接地气,眼高手低,不懂的此地的风俗,忘记学习两粤之地通行的肢体动作。
遇到劫匪时,如果他竖起大拇指以表天,或者解开布衫的第二个纽扣,然后伸出三指并拢,劫匪都会大手一挥,乖乖放行。因为这是广西最大的黑社会——天地会的标准暗语,可惜上帝的二儿子不懂这些日常语言。劫匪也怕抢了自己人,还问他:“你从哪里来?你要往何处去?”如果洪秀全说:“我从东边来,我往西边去。”估计也安全了,因为这也是天地会的暗语。既通俗又易懂,比后世著名文学作品中杨子荣智斗座山雕用的暗语简单多了。
结果他傻不愣登地回了句:“我从广东花县来,我往广西贵县去。”很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劫匪一看,明白着这不是自己的哥们弟兄。带头大哥一声令下,一群人一拥而上,于是抢走了他身上剩余的几个铜板、他的引以为傲的宝剑,以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仅剩下光不溜秋的一个裤衩留着遮羞。
洪秀全倒不缺现代公民意识,遇到困难当然得找政府,我是光荣的纳税人,你得好好给我服务才行。洪秀全跑到离此离梅子汛最近的肇庆请求官府帮助。
遇到困难的洪秀全受到肇庆知府的亲切接见,先是嘘寒问暖地对洪秀全的遭遇表达各种同情,但最后的结论却是:梅子汛不归我肇庆管,你报案报错地方了。然后两手一摊,表示对洪秀全的损失也不便负责。好在这知府不缺恻隐之心,给了洪秀全一串铜钱,值半两银子。洪秀全靠这笔钱,只要他一天只吃一顿饭,就还能够乘船再走几步路。尤其可见,大清朝的官员有些真是不错,在洪秀全没有身份证,暂住证的情况下,没把他当成盲流给抓起来,遣返回乡,关进收容所。
落魄的人不仅需要物质帮助,还需要精神鼓励。洪秀全从知府大人这里领到救济钱,心情依然不爽。旁边有一个人看见洪秀全神情沮丧,送给他一句很高深的话:弦断自然可再系,船一到岸又可见其路。估计洪秀全以为这是他爸爸上帝显灵了,阴霾散尽,重拾信心,坚定了他继续往西走。
洪秀全因祸得福,有肇庆知府赞助的钱,不想再走路,上了往广西的船。正好船上做着几个读书人。共同话题多,容易沟通,洪秀全又开始理论结合实际,把自己的经历,还有他那套神叨叨的理论,嘚啵嘚啵地讲个这些读书人听。
声情并茂,闻者动容,几个读书人很同情他被劫的遭遇,欣赏他的才识,津津有味地听他讲一讲独一真神。一路之上,这些读书人又是请他吃饭,又是请他喝茶,手头宽绰的还给他一点银子,船到终点,几个人还一起劝船主免他的船费。洪秀全受伤的小心灵,一下子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这样,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洪秀全到了贵县赐谷村黄家。黄家看见神奇的洪教主又回来了,热烈欢迎。洪秀全跟黄家人打听冯云山的下落。正好冯云山前度时间到过黄家,告诉黄家他现在在紫荆山发展,信徒众多,都成立“拜上帝会”教了。
洪秀全兴奋异常,听老黄家人说冯云山现在人在紫荆山,洪秀全立刻准备去紫荆山。黄家的小儿子哭着闹着要跟着跟他一起去,他就是三年前靠洪秀全帮忙而从牢里放出来的那个人。
有了这次的经历,这时候的洪秀全脑子又烧到了一百多度,觉着自己不是凡人,觉着上帝在暗中保护他。在去紫荆山的路上,又诗兴大发。路过武宣东乡九乡庙的时候,在庙墙上题诗一首。既然有上帝他老人家在后面罩着,他也就不用太谦虚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