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七郎被他这番劈头盖脸的呵斥弄得一愣一愣的,自从他成为了村里唯一的童生后,他的身份可说是水涨船高。乡下的农夫都对他毕恭毕敬,唤他一声先生。
就连村长也是对他客气有加,他也一直以高人一等的身份自居,何曾这般不客气过,一时半会,他都没反应过来。
穆刘氏见宝贝儿子被呵斥,她就不乐意了,挺身而出道:“村长,我儿子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居然如此苛责他。我都不曾这样说过他,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而且这是我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村长见穆刘氏如此不客气地指责他,心里不悦,“我不跟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说话。”说着,他转头看向一侧自始至终不曾言语的穆风,“你当日既然写了断绝书,今日又来阿落家里干甚?你这断绝书,当时我们可都是见证过的。”
穆风面上也有些燥得慌,但为了儿子,他却不得不出这个面,他咬了咬牙,“到底都是一家人,他们都是我的血脉,这关系岂止是个断绝书能够断绝的。我今日过来,不过是想跟阿落叙叙旧,团圆团圆,没想到阿落居然闹得如此之大,竟然还请了村长和各位德高望重的叔公过来,真是太不懂事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笑道:“您别,您还是直接说目的吧。今日您到底是来客套亲情的,还是来问我们要钱,咱们一次说开了,以后这亲戚还能不能做,这断绝书可还在的,自然是村长和各位叔祖公说了算的。我不过是个年轻姑娘,人言轻微,比不得长辈说话有分量。”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掏出来的断绝书,这便是当日穆风亲手所写的。
村长林树自然是站在穆凌落这边的,也立刻接话道:“没错,咱们有话直说。今日既然阿落是请我们来做主的,我们自是秉公办事的。”
他虽然也能把话说得很死,可是今日来的还有穆家的七郎,他听说这七郎的功课好,以后指不定会很有出息,他也不好得罪死了。这到底是穆家的家事,但他往日里收了穆凌落不少好处,也不能不出来主持这个公道。
穆凌落岂会不知道林树的心思,不过是想两面讨好,这是很正常的事。
她微微笑道:“嗯,我自是信任村长和叔祖公们的。”
她如此乖巧的话语,倒是让村长林树和两位叔祖公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了。
穆风见事情已然到了这地步,若是今日不说要钱这事,看穆凌落这态度,以后恐怕更不能说了。
他有些犹豫,穆刘氏却是毫不迟疑地道:“不过是我家七郎要去赶考,我家瞅着阿落在镇上开了个挣钱的茶楼,想让她帮忙出一百两的赶考费,可她偏生就是不肯。村长,既然你想管这事,那今日咱们就好生说一说。这还是不是人,难道她七叔以后出息了,难道还能忘了她的好不成?而且,以后我们七郎当了官老爷,咱们乐平村可不就跟着沾光吗?”
顿了顿,穆刘氏继续道:“再说了,阿落怎么说也是我们家养大的,当年她爹去了,若不是我家殷勤照顾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他们能长这么大,能有今日的作为出息吗?按理说,她家那茶楼也应该有我们的一份。”
自从她知道穆凌落在安榆开了家有名的茶楼后,她就开始打主意,只是一直威慑于穆陵路的恐吓,现在有穆七郎的撑腰,她终于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她这话那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了!
宋烟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当场,穆良却率先跳出来怒道:“不可能,那是我姐姐辛辛苦苦挣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当初在家中可没少干活,每日起早贪黑,我们是自己用双手挣自己的生活,根本没多占什么便宜。”
穆婵娟也猛点头,抬眼怒瞪着无耻的穆刘氏,“没错,这份家业是阿落自己挣得,你们从头到尾非但没帮忙,当初你们还故意偷盗我们辛苦挣下的银子,可曾想过我们当时的绝望。现在你们只管舔着脸过来要钱,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她气得胸脯上下剧烈地浮动。
宋烟回神,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不曾出言阻止的穆七郎,闭了闭眼,也开口道:“娘,阿落已经出嫁,她是出嫁女子,这财产都是她与她相公阿墨的,我和婵娟几个也是沾了她的光。我从没听说过,出嫁女子的产业也归娘家所有。”
穆婵娟也应道:“没错,若是照这样说,翠花嫁入了程家,难道程家也该姓穆,财产都归了穆家吗?我娘和各位婶子嫁入穆家,那穆家的田产是不是也该分着归了各位的娘家?”
李凤和王燕闻言,都睁大了眼看向了穆刘氏。
穆刘氏尖锐着声音道:“那怎么可能?那自然都是我们穆家的,而且他明明是入赘,那他的一切自然都归了我们穆家,阿落是穆家人,她的产业不该归家族吗?我哪里有说错,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她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众人一时都无语了。
穆凌落轻轻淡淡地笑了起来,她抬起了黑亮的眼眸,看向穆刘氏和穆风,“这还真是双重标准。而且,谁跟你说,阿墨是入赘的,我啊,是外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