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河依然是那么宁静,那么美,在这个炎热的下午,她粼粼地反射着清凉似画,摩挲着两岸又不似画。
站在岸畔的鬼子少佐没心情观赏,他脚旁是血,附近都是尸体,骡马尸体,以及负责照料骡马的十来个辎重兵尸体,惨得都成筛子了,可见当时来自对岸的火力是多么无耻,下作!
这回好,重装备及物资弹药全得指望人扛了,好得很。
一腔无名火无处烧,手拄军刀的黑脸少佐把目光转向他那位先锋大将:“野尻君,我听说你有切腹之心,现在我同意了,由我亲自来为你‘介错’,如何?”
本来这事都过去了,在场的鬼子做梦也没想到少佐又提,倒霉不倒霉?
噗通——当场跌倒一位,当然是那位先锋小队长,估计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就不该人五人六地嘴贱表那个态,有时候面子上的假意会变成真事!
此时少佐助手来到现场,径直到了少佐面前:“我去确认过,大北庄里那个新出现的标记,应该就是前田司令进行过的那个,不过,附近什么都没有挖到,也没有文字。”
“羊头计划?”
少佐的语气明显是上扬的,羊头计划这摊破事简直阴魂不散,毁人不倦,现在连少佐听了都闹心,羊头计划这四个字几乎成了厄运的代名词。原本在犹豫,是否有必要向青山村方向尝试验证,现在骡马没了不说,羊头计划又冒出来了,立即让少佐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环看青山,夏季的山区寻敌,难!
“该回城了。”
这是少佐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拎着军刀离开河岸。
哇地一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野尻小队长这才双手撑地吐了,吐得躬着背抽搐,他的命莫名其妙又捡了回来,意志却垮了。
……
另一面的青山村废墟,负责协同鬼子的李勇是如坐针毡。派出迂回白石滩的连队仅跑回来一个排,撇下的伤员等再没音讯,李勇手头上的兵力凑不够两个连,进不敢进,退又不敢退。
李勇派人往落叶村求援,结果李有德的答复是:李字连要守窝,难字连是唯一的救火队,如果把难字连增援你,八路出山怎么办?且宽心,只要你驻在青山村行事不出格,八路一时半会不会动你,何况你兵力不弱,要沉稳。
这份答复让李勇沉默了好久,打仗他不行,跟着李有德这么多年,心机倒是学了一些,也正因为跟了李有德这么多年,所以他了解李有德,他从这份答复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透心凉!
到此刻,李勇的心才真静了,在梅县以北,他算地头蛇,对独立团情况的了解比城里的治安军可细致多了,至少他知道现在他面对的不是九连,而是独立团二连,凭那些明晃晃不下枪的刺刀就知道。
据传说,二连长是独立团第一猛将,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是敢跟皇军对冲的货。李勇怕二连比九连还甚,因为二连的传说都是进攻性的,侵略性的,面对这种对手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总有一种敌人随时要冲进来的感觉。要沉稳?沉稳得住吗?
深思熟虑之后,李勇撤换了身边所有的警卫人员,一律使用心腹。随后,他派了一个‘使者’,挑着白毛巾尝试与二连接触,结果被拒绝,使者连猛将连长的面都没见到,这更加深了李勇的寒意。
于是李勇忽然勤快起来,命属下在青山村废墟里大张旗鼓地巩固阵地,加强掩体,最出人意料的是,他还命人竖起了一块高牌,写上了两个炭黑大字:‘免战’!
某处小高坡,伫立着几个八路军,为首者身材高大如铁塔,单肩挂着刺刀雪亮的步枪,一身牛皮挂件参差佩,手执十三式六倍军用望远镜,牛气冲天大有金戈铁马之风,只是……下巴掉得有点大。
“免战?这……当老子是金兀术吗?”
“连长,那真是免战牌?”
另一个战士也咧嘴:“这算啥?前头还派人要和谈,踢回去了他又挂免战,啥朝代?这不越活越回去了!”
放下望远镜的高一刀嚣张一横刀眉:“哼——这都怂成宋高宗了!怎么越怂我越想揍他呢?”
“连长,这回不是我说吧,你的确有金兀术之风!我就服你!”
另一个战士当即不满:“你少胡咧咧,那是大反派武花脸,咱连长可是个正经人,要比也是英雄岳武穆!”
“都给我滚一边去!”高一刀撇撇嘴,两手叉腰:“挂免战牌表态度,好,我就还给你个态度。命令前哨松一松,告诉战士们抓紧休息,今晚咱就动手!”
“今晚就打?那我二排要求从东面打主攻!”
“你为啥想从东面打?”
“免得他们逃得方便啊。”
“糊涂!”高一刀朝这位瞪了眼:“撑得你!不数数那里边多少兵力?柿子多了也能砸死人,傻子才堵归家路!应该全连集中从西往东打,就是要让他们溃得方便,然后我们才方便借势一路杀!”
众将了然,而后望着远方那座废墟狰狞笑,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