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不打不相识’,说得再文雅些称‘化干戈为玉帛’,比如胡义和高一刀……似乎不算太恰当,再比如李有才和赵秘书,这个例子好。
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李有才与赵秘书就是从这开始的,因为林秀折腾得乌烟瘴气,结果,最后,扮演单雄信的赵二爷稀里糊涂死戏台上了,这俩贱货反而屁事没有,倒成了朋友,一起下馆子,一起喝花酒,继续发展下去难保不会一个被窝里睡女人,谁知道呢,毕竟他俩是因同一个女人看透了倒霉人生。
命运啊命运,糟蹋了多少无辜的人还笑!
赵秘书不意外李有才的到来,自从两人‘化干戈为玉帛’之后,李有才常来县政府看望,理由很多,比如路过,比如借钱;而赵秘书也因李有才的关系结识了两个太君,比如瘸子废柴上川,比如军妓馆的皮条老板,由此成功保住了他这个秘书职位,不再遭同事白眼。如果他俩是男女,别人会以为他俩爱了,情比金坚!
赵秘书亲自倒了茶,摆在李有才面前的茶几上,一边热情地嘘寒问暖一边重新回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怎么,感觉你今天情绪不好?”
“知我者!这梅县就找不出第二个!”李有才捧起茶来品,杯又离口:“你这话就跟这茶一样,暖和!”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宁可听你骂我,别夸,赴汤蹈火才是咱哥们。”
“还是你词儿多,我说不过你。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我这眼皮总是跳呢!”
“跳眼皮也未必是坏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是哪个?”
“呃……好像……俩眼一起跳,怎么解?”
外面忽然一阵乱,随即是嗵嗵嗵的楼梯沉重踩踏声,接着是咣当一声门被撞开响,转眼冲进十余黑衣人,稀里哗啦一阵举枪,吓得赵秘书当场身体僵直喘不上气,华丽人生中的第二次小便失禁正在发生。
“侦缉队办案拿人!”为首的黑衣人随后掏出一张纸哗啦一声抖开:“认得这个吗?”
赵秘书脑海里嗡嗡响,越想瞪大眼越头昏,上一回被宪兵从这办公室揪出去就差点吓死,重来一回更惨,已经全身不听使唤了:“我我……我……看不清!”
“滚一边去!我特么没问你!”
李有才无奈抬头,赫然一份名单,全是曾经关押在兴隆镇集中营里的关键人名,还包括了集中营守备情况简介:“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副队!这是刚刚从你家里搜出来的,还热乎呢。现在人证物证具备,你完了!”
“这是陷害!这是你们陷害!要抓我也得宪兵来!我要见前田大尉!”
一阵得意笑声:“可惜,由不得你,我估计前田司令只能看你的供词了。”
李有才终于面如死灰,无言。
“带走!”
“且慢!”
这一声阻止引回冷目一片,原来是刚刚丢了魂的赵秘书,他身后那张椅子下的滴水声还未结束,人却已经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对于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而言是多么巨大的勇气,感动得李有才差点落下泪来。
“他……他犯了什么事?”
为首黑衣人一字一顿冷森森回:“私通八路!”
这四个字跟判了死刑没区别,听得赵秘书一晃悠差点没站住,脸上像是开了个大染铺,由白变青,由青变灰,由灰变黑,突然一抬手,吓得满屋子侦缉队全体调转枪口。
他却怒指李有才狞笑:“哈哈哈……苍天有眼!现在你知道我当初被你陷害的感受了吗?啊?你这肮脏龌龊卑鄙的下流胚!贱人怎配与我称兄道弟,夺妾之恨不共戴天,这是我等待已久的报应!我喜欢看这幕历史重演!哈哈哈……”
屋里的黑衣人全傻了,这位的恨意和得意都已经露骨到了极致,比他们这些吃干醋的更厉害,这不失心疯么,真怕他那下巴摔碎在地上!
然而李有才的下巴终于因此合上了,未能成功形成失魂落魄的表情反而看起来破罐子破摔:“我呸啊!傻鸟,你二叔就是我弄死的!你赵家大树就是我砍倒的!居然还好意思笑我?你个没毛鸡!”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有那能耐你咋还有今天呢!哈哈哈……”
为首的黑衣人满头黑线实在看不下去了,明明挺严肃挺嚣张的逮捕场面,生生让个失心疯给抢了风头,连带眼前的罪犯都忘了失魂落魄,搞得他彻底没了继续摆造型的兴趣,抬手挥枪:“赶赶赶紧带走!”
看来,‘不打不相识’是成立的,然而‘化干戈为玉帛’实在不靠谱!
被五花大绑在夕阳下推搡,感觉五味杂陈,虽然这狗汉奸故意等在赵秘书办公室里被抓捕是为了防止自己被秘密逮捕死不见尸,他还是觉得惆怅,现在他自己的命也是赌注了,却完全没能产生赌徒该有的兴奋感,反而眷恋城市轮廓线上的夕阳,舍不得转眼,因为囚牢中只有夜幕。
……
巍巍群山在夕阳里灿烂,长长的队伍行进在山间,二连在前,每支步枪上都挂着刺刀朝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