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明月高悬,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不时有宾客向昭丞相告辞离去,白玉兰的花瓣飘于空中,摇曳不休,仿若无休无尽的落雨,漫无目的。
琼华屈膝坐得累了,歪斜着靠在白泽的肩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得挑着晶莹的葡萄,放进嘴里,慵懒而满足得叹了口气。昭氏的梦境步入正途之后,不再诡异多变,这般惬意的时刻真是难得,该好好享受。
哪知凤墨轩也跟着她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愁容:“两块玉佩,现今只送出去一块,不知这剩下的玉佩要如何才能到襄王的手里?”
“玉佩?你说昭氏献玉还有一块?”琼华坐了起来,意犹未尽的伸手去撩远一些的果盘。
凤墨轩点点头,将自己在闹市见到昭氏买玉一事细细讲了一遍给她听。
琼华捏着桂圆的手顿了顿,微微皱着眉:“你瞧仔细昭氏姐妹中哪个更不开心些了嘛?”
凤墨轩眯着眼,一手支頣,努力回想着,当时姐姐上去先拿了玉佩瞧,看起来很感兴趣,倒是妹妹不怎么热衷,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后来……天刑握着她们的手说完那句话之后……
“是姐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天刑将玉佩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咬了下嘴唇,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就对啦!姐姐一定是喜欢天刑的。”琼华半直起身子,从凤墨轩手里抢过羽扇,学着他的样子,高深莫测的说道:“我看呐,天刑就是昭氏姐姐的面首。”
“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面首?”白泽慢条斯理的问道。
琼华回头看他:“我第一回见着昭氏的时候,她就躺在天刑怀里,一幅柔弱撒娇的样子。再者,若真是没有私情,天刑又为何能以一段记忆而存在于昭氏的梦境里。”
“关系是肯定有的,但到底有多深……猜是没用的,不如我们去查一查。”
凤墨轩站起身来,勾勾手指,神神秘秘的样子。
琼华不明觉厉,不过还是拉上白泽跟在凤墨轩后面。
昭丞相在齐国,位高权重,纵是王上,也要让他三分。因而,即便是别院,依旧修葺得十分华美,堪比宫苑。在这样的九曲深怨里,凤墨轩却熟门熟路走得毫不费力,这还要得益于他变作侍女时,将整个院落都记上了一遍。
脚下的白玉兰铺就满地,若寂静无声的落雪般,默默等待着今夜即将揭晓的秘密。
夜深,露重,还起了浓雾,眼前远一些的地方朦朦胧胧,彩绘的纱灯发出昏黄的微光,他们走向通往后院的长廊,脚步轻轻。
长廊尽头,是一道圆形拱门,穿过拱门,满庭褐红,色艳富丽,是一株株的翻瓣莲,在夜中尽情绽放。
比翻瓣莲更加艳丽的,是花间一抹丽影,手执一对银柄短剑,舞袖翻飞,翩然若蝶,月光染过剑身,折射出的流光,正好映亮她一双秋水潋滟的明眸。女子的柔美,与短剑的刚毅,恰到好处的融合到了一起。
剑锋掠处,花瓣惊落。有另一把剑抵上来,挑落女子手中短剑。
剑“噹”得一声落地,也止住了女子的动作。一时,二人相视无言。
琼华三人躲在拱门后,雾气太重,距离稍远。琼华看得不爽利,朝空中轻吹一口气,雾终于散去,男女的容颜变得真切,是天刑与昭氏妹妹,应当是妹妹,眼角没有纹蝶。
琼华用胳膊碰了碰右边:“人家花前月下的,我们这样偷窥真的好吗?”
“我看不清,算不得偷窥。”
咦?琼华偏头见是白泽,一脸怔忡,她明明记得左边的是凤墨轩,什么时候变成白泽了。
正恍惚间,头上被扇面一拍,竟是凤墨轩绕到她的身后,淡淡斜了她一眼:“专心些。”
琼华撇了撇嘴,继续朝花间的男女看去。刚将目光投到他们身上,便见天刑忽的抬高手掌,毫不留情的打了昭氏妹妹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唔……这一掌打得真是狠厉。”白泽不咸不淡的插上一句。
琼华赞同的点点头,心有余悸。
“襄王未至,玉佩没能献出去,恐是为这件事动怒了。”凤墨轩道。
琼华嘟囔一句:“襄王未至,如何献玉?也不能怪她……”怎么说,一个男人打女人的行为,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再加上,只要她一想到昭氏妹妹枉死的事,她心里都涩得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天刑伸手勾起昭氏妹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着自己的眼睛,冷冰冰的开口:“为何不献玉?”
“……”
“你可知,今日一举,成太子妃的就是你姐姐?”
“我知道。”昭氏妹妹仰着头,直视她,“可我喜欢的人是你,我不愿意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即便你不能娶我!”
天刑有一瞬间的失神,褐色的眸中倒映出昭氏妹妹决然的神情。
“天刑。”昭氏轻唤一声。
他回过神来,松开手,略显沙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