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侍书心乱如麻得望着桌上的风筝。风筝做工精致,上面描着的狗也栩栩如生,题款“郁铭玦”三字更是勾画潇洒,说不出的飘逸风流,令得熊侍书心弦不由得一动。
风筝末处还有几个令熊侍书更为心潮澎拜的字——酉时俟汝于十里长亭。
听那送来风筝的花匠讲,墙外有风流俊少倾慕小姐,特以风筝为信物。毋庸置疑,花匠的这一番说词也是熊宝宝所教,为了棒打林亦如与郁铭玦这对野鸳鸯,熊宝宝也不惜下了血本,连自己的姐姐都出卖了。
申时尚未过,熊侍书就心神不定起来,一介江湖女汉子也愁起红妆,而且比一般女子更加心神不定,唯恐自己丑得没法见人。熊侍书平素不上妆,不爱打扮,只喜欢舞刀弄枪,如今知晓有人倾慕自己,便为妆容此等事忧心。她提笔画眉,手微微一抖,哇,浓浓粗粗的一根,再一抖,眉毛画脑门上了……熊侍书捣鼓了半天,最后对镜理云鬓,妆容真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她没眼瞎,也不自恋,知晓自己这妆还不如不画。在她踌躇不下之时,熊宝宝大步流星得进来了。
熊宝宝很镇定得看着熊侍书脸上的鬼画符,沉吟片刻,道,“姐姐不如让亦如给你画一个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熊侍书竟然脸红了,羞怯得擦去了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她口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早已一百个应允了。熊侍书眼见着平素林亦如轻浅的几笔,胭脂几点就能将自己画得花容月貌的,便在脑海中勾勒起自己妆后沉鱼落雁的容貌了。虽然现实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想想总不犯错的。
熊宝宝命人叫来了林亦如,请她自己的姐姐化个妆。
听熊宝宝那么一说,林亦如眉一点一点得蹙得老高,十分的错愕又觉得有些好笑。熊宝宝踮起脚跟,在她的耳边道,“有人中意我姐姐了呢。”
“哦——”林亦如恍然大悟,心下却又寻思起谁家公子口味这么独特。
林亦如有些为难,熊侍书可不是单单靠一个妆容就能拯救得了的,最起码也得整个容。无可奈何,她只能竭尽所能得替熊侍书上了妆,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熊宝宝耍得团团转,还为她人做了嫁衣。
完毕,她放下画笔,问熊宝宝,“我的手艺如何?”
熊宝宝痛苦得闭上了眼睛,微微转过头,低声道,“差强人意,像男扮女装……”
林亦如用力得点点头赞同,并表示她已经尽力了。
熊宝宝叹了口气,扯过一边的纱幔,盖在熊侍书的头上,“姐姐这样子可以显得矜持点。”
漪漪竹海,十里长亭,飞鸟落尽,云雾起。
郁铭玦申时便已在长亭等候,他知道林亦如最不喜欢的就是等待,往常都是他等她。他不知今日再怎么等待,也等不来林亦如了,即便他对花匠千叮万嘱,一定要将风筝交到林亦如手上,一定要把话带给林亦如。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小人作梗,他和林亦如的缘分竟要就此尽了。
秋季白昼短,暮日早已西颓,月上柳梢头,照得水汽氤氲,凄清之色洒遍长亭,徒增竹下公子几分孤寂。郁铭玦孤身一人在等候,他做事往往孤单而费力,身边也没几个贴心的人帮他出谋划策,总是单枪匹马得弄得焦头烂额。如果此时能有人扶持他一把,他就不用被林府那几尺之墙拒之于千里之外,只能这样傻傻而无尽得等待着。
酉时,林亦如还没有出现,熊侍书也没有乱入。
郁铭玦心中闷闷的,什么都不想说,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与失落。他怅然张望,竹林晚,浓雾迷蒙,恍然若幽梦,若是别时,他这样充满了别样情调的人,肯定是要吟风颂月、诗兴大发的,可是今时今日,他什么都不想说了,默默得倚在纤纤篁竹上耐心得等待。不出意外,他相信自己能够等到天荒地老,有时候执着得就是这么没道理可讲。
这也应证了一句话,当一个逗比突然不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时,意味着他真的难过了。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林亦如没有出现,熊侍书却来了。
郁铭玦望到雾气浓重的小径尽头,有一个朦胧的身影缓缓朝这边走来。虽然她的身影稍稍比林亦如魁梧了点,但郁铭玦没那么细心与谨慎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更没有想到熊宝宝这样的熊孩子也是一个实力不弱、城府很深的情敌。
郁铭玦快步相迎,欣喜万分,虽然她已经迟了足足一个时辰。
熊侍书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一对此时变得特别明亮的剪水明眸愣愣得望着郁铭玦。她见过这个人,曾经焦急万分得把奄奄一息的林亦如送回熊府,也曾经牵着一条狗在自己家后院溜达,只为与林亦如邂逅。
熊侍书已经有些明白,这个人等的人并不是她。
“亦如,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郁铭玦开头就应证了熊侍书的猜想,她本想解释,可是望到郁铭玦真挚的眼眸时,她犹豫了,决心把这个错误延续下去,毕竟以后再无此机会。
“亦如,我……”
郁铭玦的眼眸忽然暗了暗,幽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