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已过,黄老师还没到,我不好催她,又不能走,也没地方可去。呆呆地想:高松他们在干什么呢?整整一个上午,连短信都不发一条,实在过分。如果在湘潭,他早就颠儿颠儿跑来献媚了。才到广州就出现这样的不愉快,肯定不是吉兆。明明替他着想,为他分忧,却不曾想唤醒他的深仇大恨。难道在学校里的温和是不情愿的?是不得已的?现在的蛮横是信心爆棚还是英雄本色?
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他在我心中到底什么分量。不花他的钱,更多的原因是我自己不想花,不见得是为他考虑,莫非我在给自己准备分手时的退路?我不清楚。两年来,我们俩既没有热烈的海誓山盟,也没有冷冻到互相不理,更没有像今天这样吵过。
同学们经常笑话小雨爱得执着,爱得孤注一掷,爱得神经兮兮。白天黑夜给阿文发短信,新手机最多使用半年键盘就不堪折磨而罢工。
也经常笑话阿凤,说她爱得轻佻,爱得容易,爱得有分寸。阿凤爱得容易,身边永远有大群的帅哥准备讨好她,她永远都处在女王的位置。阿凤也爱得轻佻,经过大一全面撒网,大二重点捕捞,大三最后定夺,选择欧阳。两人马上搬出宿舍,在出租屋里缠绵。阿凤更爱得有分寸,包括欧阳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阿凤是春天花丛中最绚烂,最惹眼的蝴蝶,随时会逐梦而去,这次南下,谁知道她会不会把自己推销出去。阿凤最爱的是她自己,这是她的底线。
她们当然也笑话我。小雨说我是一杯温水,热不足以暖心,冰不足以沁肺;阿凤说我生活在玻璃罩里,很好看,却难以亲近。高松也常半开玩笑说我太冷静,不容易被感动,也不容易被激怒。他说我有二十岁的容颜,六十岁的思想。
我也不知道自己骨子里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或许像妈妈,冷静、纪律、专注,不会神采飞扬,也不会失魂落魄。早晨给妈妈发短信报平安,妈妈的短信极其简单:平安到达就好,照顾自己,要自重。这几个字的背后,隐藏着妈妈无尽的伤感,我可以肯定她昨夜未眠,两眼一直望着窗外出神。而反复交待要自重,含义不言而明,出卖我自己,我还没有那份勇气。
正在胡思乱想,一双手蒙住我眼睛,这是高松最喜欢送的见面礼。此刻令我无比欢喜,心也砰砰砰急速跳动,忍不住半是嗔怒半是欢喜地道:“你怎么想起追我来了?”扭身就扑。耳边传来咯咯笑声:“看清楚再撒娇啊。”
黄可心老师!
这个玩笑让我窘得两颊发烧,赶紧低下头。她呵呵笑着,命令我说:“你陪我一起去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咖啡厅里安静、凉爽,跟外面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才落座黄可心老师就说:“这里不是学校,不要喊我黄老师。现在老师不值钱,也不是专用称呼,你看电视台节目里的活宝嘉宾,个个都被称作老师。韩愈若活着,非把《师说》烧了不可。叫我阿可吧,这里都这么叫。”
“好家伙”,我刻薄地想,这称呼不但消灭了彼此的尊卑,同时也抹去我们俩年龄的差距。
“我等会儿还得上班,只能请你吃煲仔饭。”黄可心点完菜以后,对我一笑,轻声说:“这里环境好,我们中午一般都会来这吃饭,借机休息一下。”我拿菜单扫了一眼,扬州炒饭是三十元一份,不由得吐吐舌头。这工作餐的价格在湘潭小店里可以炒两个菜。两年不见,她不止人变得水灵,荷包也鼓胀。随手拿张名片递给我,并说:“想来广东闯天下,我可能很有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