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地吆喝服务员上茶,拿菜谱!阿凤生怕欧阳丢了,此刻还挎着欧阳胳膊,忸忸怩怩地问:“这里有什么招牌菜呀?”服务员刚想介绍,欧阳一把掀开菜谱,大赤赤地道:“管它招牌不招牌,先来个乱炖鱼!水上人家的吃法,把雄鱼头、河嫩仔、黄鸭叫一锅烩,也算水煮三国。记住这一餐,将来看我们谁是雄鱼,谁是河嫩仔,谁是黄鸭叫!”照他这样点,每人伍拾都不够。我不想让他请客,更不想让自己破产。见高松毫无反应,伸手说:“每人点一个菜,轮到我点了。”
欧阳一摆手道:“湘湘同志,稍安勿躁!”指着菜谱对阿凤说:“你喜欢吃菌子(蘑菇),干锅茶树菇,怎么样?”阿凤恨不得把自己贴在欧阳身上,扭动着腰肢,忙不迭地表扬道:“好哦!我最喜欢茶树菇了!”
“好!就是它。”欧阳一脸英雄气概地敲着菜谱,对服务员下命令,把菜谱丢给我,又说道:“挑好吃的点,不好吃自己付账。”
这话让我浑身上下不自在,边打开菜谱边斜他一眼说:“哪个要你付账?你自己吃好就可以了。”扫了一眼他刚点的两个菜,一个八十八元,一个三十八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高松说:“算啦,让欧阳点吧,谁请客谁点菜。”我诧异地看看他,刚才还逞强要买单,这么快就改主意白吃?他也不看看对面是谁,虽然我与阿凤同寝,但跟欧阳并没有太深交情,而且我们有点互不欣赏。他跟欧阳,仅仅认识而已。白吃这样豪华的一顿,一向不欣赏他的阿凤,将来会不弹弦外之音?
高松还是没体会我的意思,探过头来,指着菜谱说:“欧阳,蒜香排骨怎么样?”我突然觉得他谄媚的过分,不顾阿凤连称好吃,狠狠翻过菜谱说:“不喜欢,我要富菜炒香干(豆腐干)。”欧阳一副大老板派头,喝口茶说:“这里做的蒜香排骨我不知道,这道菜很有特色。”高松腆着脸对我说:“就点它吧。看样子大家都喜欢!”
看着阿凤得意洋洋的笑容,我不由得心生怒气,冷冷地道:“要点你点,我点自己喜欢的。”高松讪讪地坐正身体。阿凤娇笑道;“富菜就是芹菜,湘潭话叫穷菜,太不吉利。枪毙!”
服务员提醒我们说:“又点了排骨。把富菜换成小(青)菜、加一个汤,足够你们呷了!”白惹了一肚子气,我丢了菜谱说:“随便!穷菜总比枪毙好听。”
欧阳发现我脸色有异,奇怪地端详着我,潇洒地打个响指,吩咐服务员说:“小菜和汤你帮我们安排,再来四瓶啤酒,要青岛纯生!”然后耍笑说:“湘湘,你已经有工作,少吃点没问题。我们几个都得去奔波,不先储存能量怎么行!”
高松不自在地搭话说:“就那破工作,有没有都一样。”歪头看我一眼,半真半假的问,“你不会一举一动都听从领导指示吧!承担学校的考察任务,孙主任干吗不给路费?”他从来不敢这样评价我,此刻,我听着格外刺耳,想反驳又觉得有碍气氛。
阿凤讨好我说:“羡慕啊!老大就是牛叉,到广州实习还弄个半官方身份。”
我没好气地说:“别说风凉话了,我那工作,请你做你也不肯做,压根就没人瞧得起。”还好服务员上菜,结束了这场尴尬。
酒杯高高举起。
霎那间,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彼此对望着,这是我们平生第一次迈向陌生的征程。满怀着希望,也满怀不安,忐忐忑忑的不知道说点什么,都一时语塞。愣怔一会儿,大家都笑了,到底欧阳豪气,气昂昂道:“走出去,鲤鱼跳龙门!想想曾国藩、**、彭德怀、齐白石,愿这些老人家保佑我们。”
这祝酒词,只差满天神佛了。一旁的服务员听了低头窃笑。
碰一下杯,一饮而尽。
阿凤啃着排骨,调侃我说:“老大,你有工作,高松学电气自动化,工作随便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哪像我们俩,前途暗淡。今天你俩买单最应该,呵呵!”
我白了她一眼道:“我有心无力,请不起!”
高松起身给欧阳倒酒,不咸不淡地应一句:“想那么多干嘛!凭你俩,还能找不到工作?”话虽低调,自负不浅。
欧阳掏出一包芙蓉王,自己点一棵,又把烟盒、打火机都推给高松,故作深沉地缓缓吐口烟,难得的低调评价自己说:“我找工作最难,专业没有用,成绩不突出,英语不灵光,性别不占优,简直是大学生中的人渣。”
论他的成绩,不突出是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