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主,天崩地裂。长安城里的聪明人早跑的一干二净,南北两衙、京兆万年,禁军威远全部陷入瘫痪,饱经兵祸,又无力逃走的百姓此刻关门闭户,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新主入城的那一天,也不知是福是祸。
红霞满天的时候,虚掩的丹凤门被一队玄衣壮汉推开了,这队人不着衣甲,却手持军刃,带着弓弩,杀气腾腾,为首的一个汉子进门后,望了眼空荡荡的大明宫,一时有些发晕。他用鼻子嗅了嗅大明宫里的空气,在丹凤门内发了会楞,却将手一挥,所部分作十队,目标明确,各自接管自己的领地去了。
他本人则漫步来到含元殿下,翘首仰望这座曾让万国来朝的帝国荣耀。林英大步走了过来,长施一礼,来人道:“林军使莫要客气,今后都是一家人了。”林英谦卑地回道:“不敢,不敢,日后还请秦总管多多提携。”来人笑道:“不敢称总管,右厢内只有一位总管,凤棉只是一介知事。”林英尴尬地笑了笑。
欲引秦凤棉上含元殿,秦凤棉拒绝了,言道:“林军使做事我是一万个放心的,我随便转转。你请自便。”说罢便不再理会林英,转身就看到了被丢的到处都有仪仗旗帜,他忍不住眉头一皱,谓左右道:“怎么能乱糟蹋东西呢,这是花了多少钱才制备起来的,嗯,李家皇帝没了,不又来了一位李姓天子吗,嗯,真是一群败家的货。还不赶紧收拾起来。”
秦凤棉骂完,在众人的簇拥下慢吞吞向后宫走去,李茂即将进城,将来是不是住大明宫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他进来打个前站却是应该的。
林英落寞地望着秦凤棉的背影,半晌没能调整好角色,一名从事由含元殿上下来,附耳低语了两声,林英转身上了大殿,在宫台上遇到了眼泡哭的红肿的突吐成骅。林英咳嗽了一声,换了副表情,冷硬地问突吐成骅:“前朝帝后可都安好。”
突吐成骅悲愤地应道:“回大唐左神策龙骧营使的问,我大唐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同登极乐天了。”
林英表情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有你干爹护着,有燕,大燕皇帝护着,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可你这么哭哭啼啼的,难道是对新朝心存怨怼吗?”
老宦官抹抹眼泪,吐了口气,茫然地问林英:“你一口一个大燕,我大唐就这么没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不要这么执迷不悟!苍茫江山,谁有,兵强马壮者得之。唐有天下,自己折腾没了,怨得了谁?”
“不是说有德者居之吗。”
“无德,哪来的兵强马壮?有德才能让人信赖,才能让人誓死追随,才能居有天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突吐成骅又是一叹,抹抹眼泪,向林英拱手一拜,骤然发力,奔向护栏,林英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他跃下宫台,摔的粉身碎骨。
林英趴在护栏上朝下面望了眼,忽然哼了一声,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挺胸、昂首步入大殿去察看李瀍和王皇后的尸体。
待检验两具冠服齐整的冰冷尸体的确是李瀍和他宠爱的王才人无疑时,林英悬着的一颗才正式落下,他轻松地吐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王皇后冰冷的脸颊,叹息道:“芳华绝代,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头来也不过如此。有什么意思。”
李茂在鄠县击溃忠于李瀍的最后一支禁军后,长安的大门已经完全向他敞开,先期进城的官员正在紧锣密鼓地拼凑欢迎他的队伍,努力营造出一副天下归心、壶浆箪食以迎王者的瑰丽假象。这种假象现在还是要营造一下的,做了皇帝首先得是一个好演员,他在兰州的表演有些过火,至今思来脸颊仍有些红,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在日后的史书里加以修饰了,眼下这场戏还是要演好,演技这东西除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还得有百分之一的汗水浇灌,这汗水讲的就是后天努力,要努力演好每一场戏,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秦凤棉报告说李瀍和王才人双双自尽于含元殿的后殿,时间是皇后的册封大典后。突吐成骅服侍帝后服下毒酒后,难抑心中的悲痛,从宫台上跳了下去。含元殿的宫台多高呀,他想学飞鸟一跃,可惜他没长翅膀,自然是跌的粉身碎骨。
李茂不觉心情沉重,命有司盛敛大唐末代帝后的尸骨,追认王才人的皇后之尊,以帝后的仪制下葬。当然新国初立,各处都要用钱,规格虽然不减,其他方面也只能意思意思了。
对于突吐成骅的死,李茂是痛心的,他本应该成为亡唐的功勋,最后成了前唐的功勋,李茂下诏厚葬,追认其为故唐左监门卫上将军,知内侍省监。
经过十数日的准备,大燕国的皇帝终于在百万长安居民的夹道欢迎下进入长安,入主太极宫。登临太极殿,宣告大赦天下,封赏群臣。
定李瀍谥号“思”,定王皇后谥号“贞”。保留四宫太后名号,待之以外国太后之礼,改兴庆宫为长思宫,留其居住。
新朝虽然已经建立,追击残敌的战争并未结束,关东诸侯虽然上表拥戴李茂为帝,却还盘踞在洛阳不肯回镇,新朝认为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谁才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