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夏末秋初,苏景来到幽州,他在洋州刺史的位置上三年考满,回京待选,接到妹妹苏卿的书信后便到了幽州来。
李茂现在这里紧缺行政人才,尤其是刺史一级几乎无人可用。苏卿说服兄长与其在长安那边论资排辈慢慢苦熬,不如来幽州,幽州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李茂跟苏景进行了一番长谈,对大舅哥的能力、志向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他决定将苏景安排去恒州做观察副使,取代薛戎主持成德六州行政事务,事情没有最后确定,却被薛戎抢了个先,薛戎举荐他的胞弟薛放出任恒州观察判官,协助他主持恒州政务。
薛放在地方上转了一圈后于元和末回到长安,拜司农少卿,去年冬因被言官弹劾行为不检而丢官,一直在京赋闲。
薛戎内举不避亲,要求起用他兄弟,加上芩娘从中说和,让李茂难以取舍。倒是苏卿主动找李茂提出让苏景退出,理由是苏景只做过一任洋州刺史,在任期间政绩平常,主管六州政务恐力有不逮,万一闹出乱子反而有损声誉,不如先让他做一州刺史,慢慢历练成熟,再委于重任。
苏卿的体贴让李茂十分感动,这个看似难解之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李茂和苏景又谈了一次,不久任其为深州刺史,希望能将深州打造成成德的模范州县,对薛氏兄弟形成一定的制约。
苏景一到深州就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李茂制定的重新丈量田亩政策,深州境内所有田亩重新丈量,户口重新登记造册,按实际田亩数缴纳两税。
隐匿的田亩被查出征税,豪富人家再隐匿人口便不再有实际意义,深州的人口一夜之间增加了近三分之一。
这些人中多数无立锥之地,而沦为城市雇工和豪富人家的佃农。
重新丈量田亩,按实际田亩收税,重新登记户口,极大地缓解了财政压力,减轻了小自耕农的负担,但土地兼并仍然尖锐,贫富差距仍没有得到彻底改善。
放弃抵抗的地方豪强们现在也是大唐的子民,地方非但不能没收其财产,反而必须给予保护。
破解之道是官府主导招募无田流民进行屯垦,待生田变成熟田后,再以低于市场的价格让渡于贫民。
同时订立法规,规范土地买卖,严格限制豪强随意兼并土地。
成德境内有大片的无主荒地,屯垦济民的模式还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至于人稠地满之后怎么办,李茂没有细想过,苏景也没有深入去思考。
他们都算不得高明的棋手,只能盯着眼前两三步去看。
呼吁裴度回朝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迫于压力李恒终于长庆二年夏秋之交下诏征裴度回朝。李逢吉顿感压力倍增,为了对抗裴度带给他的压力,他决心跟郭韧谈一笔交易,以修补二者之间濒临破碎的关系。
遥想当年,李全忠得裴仁勇、裴仁静、裴仁渠三兄弟相助攻破郓州城,建立讨伐淄青第一功,坐稳了义成节度使的宝座。
裴家三兄弟却并没有因此鲤鱼跳龙门,获得重用,三人出身微末,只因机缘巧合被李师道火线提拔,才得以出人头地。
城破之时,三人一为卢龙军都知兵马使,一为后院军兵马使,一为扬刀军兵马使,俱为淄青大将。
战后如何安置三人却成了一个难题,三人本是微末之人,猝然获取高位,名不副实,若按归正的高级将领身份予以安置,恐人心不服,但若压低身份,按普通军将安置,人家分明又顶着都头、兵马使的头衔,于礼制又不符合。
加之后来李全忠负气而去,裴度外放淮南,三人恰似没了娘的孩子,处境忽然变得尴尬起来,淄青平定后,三人厚着脸皮随班师回朝的神策军来到长安城,隔三差五的就去吏部、兵部打探消息,却一直没有得到正面回应。
一时盘缠用尽,流落街头,混到靠乞讨为生,有好事者将三人的事迹编成唱词,一时传为笑谈,此事不久被郭良得知。
昔日淄青发生水旱灾害,裴家三兄弟、郭良同时举兵为寇,被清海军副使兼孤山镇镇扼使李茂讨平,四人都曾做过李茂的手下败将,也算小有缘分。
郭良将三兄弟接到宅中,好酒好菜相待。
郭家兄妹今非昔比,在长安已是响当当的人物,郭韧攀龙附凤,两代天子都做了她的裙下之臣,郭良借着妹子的势力,操控了势力庞大的四海会,在长安城呼风唤雨。
依附二人的朝官、权贵如过江之鲫,势力之大,连李逢吉这等强悍之人也颇为忌惮,几次出手打压,终究功败垂成。
郭家兄妹现在所缺的是在军中没有自己的势力,若能抬举裴家兄弟在军中站稳脚跟,无疑是如虎添翼。
郭韧接受兄长的建议,着手为裴家兄弟奔走,目标是将三人塞进神策军。李逢吉看穿郭韧的用意,联手王守澄予以阻击。
王守澄正在谋求左神策军护军中尉的位置,自然不希望郭韧横插一杠子,一日趁李恒高兴,进言称裴家三人系叛将来投,其心难测,不宜在禁军效力,他向天子建议将裴家三兄弟派遣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