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接到了朝廷用兵淄青的诏书,心里一松一紧,一喜一忧,喜的是成德这场麻烦总算是躲过去了,忧的是自己的麻烦却才刚刚开始。
朝廷以裴度为诸军主帅,以突吐承璀为副帅和监军,却给自己安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郓州四面讨击使”。讨击使只能“讨击”,不能招抚。
裴度是“招讨使”,既有权“招(抚)”,又有权“讨(击)”,自己这个“讨击使”地位显然要比他低上一等,在裴度面前,自己这个“讨击使”就是个摆设,到了郓州非但号令不了别人,连自己和麾下都还需要听从裴度的节制。
因此正式诏书一到幽州,众将一片哗然,认为朝廷此举不公,裴度是当朝宰相,出镇地方,做统帅倒也罢了,诸镇将领中,李茂地位资望最高,为何连个副帅都没混上,这算什么意思?
对此,李茂一面让常木仓去做各军工作,压服不当言论,一面派信使入京向裴度、李绛、突吐承璀等人求证,三人回复倒是很一致:
淄青罪恶滔天,朝廷必讨之,出兵十一镇加左右神策,淄青是在劫难逃,各镇只须统一号令,破敌不难,幽州节度使有大功于朝廷,天子体念其辛劳,不愿其十分劳累,此番只须督兵前往即可,功劳均沾,筹划之事实无须劳神云云。
李茂拿着三人的书信给亲近将领看,终于压下了众人的不满言论。
调派两镇哪些兵马南下征讨淄青,自有常木仓用心谋划,李茂暂时可以不管,内眷中苏卿远在郓州风暴中心,自须用心安排她的进退。这一点,李茂早有准备。
芩娘因要在辽东城看守家业,始终未迁来幽州,内宅就显得群龙无首。田萁地位虽然最高,也最有权谋,但她心思显然不在内宅,今番李茂率众出征,她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李茂把兰儿、朱婉儿、苏樱、齐嫣、薛丁丁召集在一起,关门商议道:“我此番奉诏出征,快则三五个月,慢着一年半载,夫人远在郓州,芩娘守在辽东,田萁又有公务要做,都顾不上照料你们,你们自己要争气。”
兰儿道:“你自去你的,我们保证不拖你后腿便是,恭祝太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日接回夫人来。”
朱婉儿、齐嫣也跟着起哄,李茂道:“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此番十一镇会同左右神策军攻打淄青,胜败之数难料,若我一时半会回不来……”
朱婉儿道:“呸呸呸,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兰儿道:“这怎么叫不吉利了,他说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又不是永远回不来。”臭过朱婉儿,兰儿逞能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你走后,田夫人我们自然不敢打搅,姐妹们有什么事,我辛苦点就是,我会照管好她们的。”
齐嫣附和道:“我们都听兰儿姐的。”
朱婉儿听了这话老大不高兴,黑着脸不说话,苏樱和薛丁丁相视而笑,不肯表态。
李茂咳嗽了一声,对朱婉儿说:“兰儿古道热心,不惜力气,这是好的,但为人好逞能,有时做事也难免毛躁。齐嫣还小,又有两个孩子要照料,丁丁柔弱,也不顶事,苏樱倒是顶事,却又太奸猾,只想做好人,众姐妹中也只有兰儿和你能管事,你为人大度不计较,我看她想当头你就让她当吧,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都让她一个人去干,让她过过瘾,受受累,谁让她自己爱逞能呢。”
朱婉儿白了李茂一眼,小暴脾气上来了:“你啰嗦了一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要跟她争当这个头了?两位夫人和芩娘、小茹姐,我们只有敬重的份儿,其下兰儿、我、齐嫣、苏樱、丁丁,顺序是你自己排的,谁大谁小早就定下的,她们都能遵守,偏我不能?”
李茂笑道:“瞧这小暴脾气,呵呵。”忙又转向兰儿:“婉儿脾气倔,性子烈,却天生一副古道侠义心肠,为人光明磊落,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好人。人说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这个女汉子也要有个人帮,就让婉儿帮你,遇事多跟她商量,遇到不决之事,若事不急可以问问苏樱,苏樱脑子好使,就是太奸猾,你们一定要抓住她,别让她又滑了,自然事情若急,你就自己拿主意,谅必她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意下如何。”
兰儿寒着脸道:“你说什么就什么,我敢说个不字吗?”
苏樱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李茂喝道:“没事你傻笑什么,不许笑。”
苏卿掩住嘴,眸子里仍含着笑。
李茂交代完毕,又把胡斯锦、韩真知两个唤进来,吩咐道:“我走后,你两个听从五娘、六娘的招呼,她们的话就是军令,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二人领命,李茂起身离去。
兰儿见苏樱用扇子掩着嘴,两条眉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便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戳了一指,埋怨道:“就数你最精,什么得罪人的话都不说,你说你究竟在笑什么。”
苏樱亲热地挽着兰儿的胳膊说:“我笑你们俩今个都着了他的道。”
兰儿道:“着了什么道儿,你说清楚。”
朱婉儿道:“别问她,这人最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