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在山顶南坡找到了一个坑洞,很干燥,视野也好,更妙的是附近有道断崖,虽然算不上高,狼虫虎豹想上来却也不易,而且在断崖的岩壁上长着一颗歪脖子松树,巨大的树冠伸上半空,如一把撑开的伞。
坑洞离这棵歪脖子松树只有几丈远,一旦遇到危险,还可以躲到树上去。当然,这危险如果是来自一头出外觅食的山豹,则另当别论。
夜雾越来越浓,蓦然,山林里响起了一声狼嗥,这声狼嗥如同阵前吹响的号角,激起一片响应,此起彼伏,听来令人毛骨悚然。李茂张目四顾,满眼灰蒙蒙的,未知带来恐惧,李茂当机立断放弃了在坑洞里过夜的计划,转而早早地爬上了那棵歪脖子松树。
让他欣喜不已的是,松树浓密的树冠不仅可以遮风避雨兼带隐身,树上还有一个天然的“椅子”可供休息。
“椅子”是由一粗三细四根树杈组成,骑在粗树杈上,将两根稍细点的树杈当椅背,怀里再抱上一根,如此或坐或躺都很合宜。浓郁的松香驱赶蚊虫不敢靠前,这季节,蛇类还不大乐意夜出活动,李茂很感激那一声声狼嗥,若不是它们的持续恐吓,自己还发现不了这个好地方。躲在那个坑洞里担惊受怕过一夜,哪如躺在“椅子”上舒服。
寒气渐渐浸逼上来,身体悬在半空四面受风,不是一般的冷。寒冷帮着李茂维持清醒状态,但却难敌一天的疲惫,他实在太困了。
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猝然醒来,李茂惊出一身冷汗,从杨奇那搜刮来的几样小东西都已滑落崖下,所幸匕首还插在树干上。浓雾已经散去,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大唐的夜空清冷明澈,举目望去可见数里之遥。
李茂从怀里拽出一个酒葫芦,那是他在少华山脚下从路边酒肆买酒时送的,买一斤酒送葫芦一个,十分划算。喝了两口酒,李茂的身体暖和起来,他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依然很困,但这样冷的天睡觉无疑是件苦差事。
侧耳倾听,远处的狼嚎已经停止,月圆之夜,它们怕都变成了人吧。
一阵怪异的声响传来,听在耳中让人十分不舒服,李茂定睛朝身下看去,明洁的月光下,距离他十几丈外的崖下空地上,四条精壮的大汉正围定一个女人在施暴,女人两条粉白细嫩的大长腿高高竖着,有节奏地颤抖着。
李茂的嗓子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他本能地要暴跳而起,临机之时却又忍住,他看见在那四个壮汉的身后另有七八条手持利刃的大汉,他们在狠戳一具男尸。
距离他们不远的空地上,横着两匹死马和三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具男尸很快也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目光上移,在距此不远处的草地上,一群壮汉正围成一圈正在戏弄一个老妪,那妇人披头散发,在地上像狗一样爬来爬去,嘴里发出惊恐的嚎叫,她已经疯了。
再向远处,七八个人列成一排,手持长枪正挨次检查地上的尸体,不论死活都在脖颈上补上一枪。
月光下,这片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有三五十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中弩箭而死,有受刀枪而亡,不一而足。
这些壮汉拿的武器长短不一,五花八门,但身上穿的却是一色的短衫,扎着同样的板带,蹬着一种样式的皮靴,甚至连发式也是一种类型。
李茂汗出如浆,自己只是打了个盹,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揉揉眼,定睛向下看,月光清明,一切清清楚楚。这绝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存在的暴行。李茂不觉吞了口口水,睡意顿时全无,他悄悄地立起身准备从树上离开,但旋即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一群人自崖下而来,停在距离他四五丈外的崖壁边缘,俯瞰整个杀戮场。
这群人的装束打扮与山下那些一般无二,除了一名身材粗短、背负双手的中年壮汉外,其余的人个个身背双刀,手持弩机,冲天杀气逼人耳目。
李茂默默地坐了下去,把身体隐藏在一根树杈后,树杈只有成人的大腿粗,所谓隐身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唉。”
那名身材粗短的中年汉子蓦地叹息了一声,他转过身来,点着崖下草地上的暴行,对一个长脸鹰钩鼻的汉子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又何苦呢,都五十岁的人了。”
“唉——”
长脸鹰钩鼻子也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他身材极其雄壮,行动时如一座肉山在移动,他敞着怀,胸前乱蓬蓬一把护心毛。他用袖子擦了把汗,乐呵呵地说道:
“二位兄长,那娘们找到了,藏在一个树洞里,俺把树砍了才弄出来。”
在络腮胡子身后,两名精壮的年轻人正架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少妇飞奔而来,少妇人身体柔弱,一身麻衣破破烂烂,发髻散乱,鞋子丢了一只。
身材粗短的中年汉子嗯了一声,举目望向那少妇,眉头一时紧锁。他年约四旬,个子不高,腿长,腰极短,相貌普通之极,只有左眼角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稍稍惹人注意。他迎上那少妇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