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锋锐的刀锋刮蹭下一片毫毛,这无意间显露的一招,极大地震慑了众人。似在刚刚冒泡的热水中添了瓢冷水,嘈乱的人群平静下来。有人却不肯事情就这么完了,藏在人群中念念有词道:“他是公门中人,不敢动手伤人的,你们不要怕。”经这么一鼓动,一个性子躁急的汉子猛地窜出,一把捉住那少女的手腕拖着就走,青衫书生赶忙扯住少女的另一条胳膊,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拖住。
“反了,反了,抗拒执法,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青墨色厉内荏地叫着,眼睛骨碌碌乱转,却在打量着退路。这伙人的恶名他早有耳闻,造反未必敢干,抗拒执法却是家常便饭,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对方人多势众,万一冲突起来自己这边肯定吃亏。
远处巷口有几个看热闹的百姓,探头探脑地朝这边打望,一看青墨望向他们,众人一起缩了脑袋。成武县的捕快名声不佳,百姓恨之入骨,如今见青墨掉在坑里,围观看热闹还来不及,谁肯上前相助?
“放手!”李茂发出一声警告,忽地弹出一脚,正踹中跟青衫书生拔河的汉子,那汉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公差当街打人啦,公差当街殴打化外之民啦!”
一众人大声鼓噪起来。附近百姓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聚拢过来,只是畏惧衙门中人秋后算账,一个个探头探脑,畏畏缩缩,远远地围观着。李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庭广众之下,借摩岢人几个胆也不敢公然殴打官差。
待摩岢人识破李茂的用意,为时已晚,当众对抗官府和暗地里黑官府的两个公差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们还没有勇气公然对抗官府。
僵持半盏茶的功夫后,冯布领着二十多个捕快,全副武装地飞奔而来!摩岢术见到冯布面露喜色,正要上前搭腔,却是脸色一沉,平日见了他先露三分笑的冯布此刻脸冷的像块铁,非但没有半分笑脸,反而厉声呵斥道:“吃了熊心豹胆了么,胆敢当街围攻朝廷命官,打算造反是怎么着?”
摩岢术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望了眼李茂,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腰带上,那是一条巴掌宽带银扣子的牛皮带,分明是军官的制式装备。
摩岢术不觉暗生悔意,是自己太大意了,竟误把李茂当成了县衙捕快。
他后退了一步,砸胸为礼,口气异常生硬地说道:“既是朝廷命官就该早早表明身份,不该让老汉误会。”又向冯布说:“司法来的正好,这个年轻人闯我营寨,强奸我女儿,又要将她拐走,实在是罪大恶极!请司法秉公执法。”冯布哼了一声,厉声警告道:“摩岢术,差不多就行了,你真想去见官吗?”
摩岢术诧异地望着冯布,又看了看李茂,忽然明白了什么,向冯布躬身施礼,说道:“我愿意私了这件事,请将大悦花交我带回,这个年轻人的过失我就不追究了。”
镇住摩岢人,冯布与李茂商量道:“这些都是突厥内附之民。朝廷有定例,凡番汉争执,官府宜细加甄别,不得偏袒汉民。崔少府曾交代过对摩岢人要以抚为主,只要不杀伤人命,不得逮捕过问。”
青衫书生哀告道:“杨姑娘是被他拐来的,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拐带人口官府岂能坐视不管,任她再跳进火坑里去?求二位官长救救她吧。”
冯布喝道:“无凭无据的,要我们怎么帮她?还有你,陈数,你身为乡贡,竟做出拐带人口的勾当,就不怕革了你的功名吗?”
那书生骤闻此言,惨然而退,竟是失魂落魄,一直紧抓少女的手也默默地松开了。
李茂注意到那个叫大悦花的女子此刻面如灰土,眸中已生出绝望的神采。叫陈数的书生身材单薄,不像是个能打惯战的模样,他能从摩岢人的营地里带走大悦花,靠的应该不是武力,很有可能是大悦花自愿跟他离开的。
李茂还注意到,任黑胡子怎么威胁陈数,他都没有退缩,他抓着大悦花的手从未松开过,可是现在,当冯布威胁要革除他乡贡的身份时,他却退缩了。
这就是文人士子,功名面前,什么性命、爱情都能变得一钱不值。
李茂问大悦花:“你自己来说,你是愿意跟他(摩岢术)去,还是跟我们去县衙报官?你但凭着良心说话,这里没人敢威胁你。”大悦花凄然地望了眼书生陈数,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说道:“父亲养育之恩,大悦花怎敢遗忘,我愿跟父亲回家去。”大悦花向李茂深施一礼,默默地站回到黑胡子的身边。冯布趁机喝令收队回衙。
“这件事我看在李押衙的面子上饶你一次,你再敢骚扰人家,我绝不轻饶。”
面对冯布的警告,陈数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一口。看到这幅情形,李茂感觉像是吞了一只绿头苍蝇,恶心的浑身发抖。
掌灯时分,薛戎回到县衙,派张栓来请李茂,去县衙的路上李茂问张栓:“城里摩岢人跟乞丐帮关系如何?”张栓道:“势同水火,若不是冯布他们强压着,怕是早已火并。”李茂道:“冯布似乎跟摩岢术很熟。”张栓道:“摩岢术跟崔少府熟,跟冯布关系一般。”李茂笑着点点头,又问张栓:“青墨去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