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乖滑的文三儿竟一眼识破了李茂的计谋,死皮赖脸地躺在那一动不动,李茂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让王俭到城外芦苇荡设伏,由他将文三儿一众引过去。在城里文三儿忌讳人多不敢动手,芦苇荡里渺无人烟,他还能忍住不行凶吗?
李茂到莫可渡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城东的这片芦苇荡,那天他站在城南码头向东眺望这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内心十分震撼,印象十分深刻。
李茂所定之计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定文三儿一个罪名,把他赶出莫可渡,既为民除害,也解了薛戎夫妇之围。
眼前这幅局面是他从未想过的,十九个活生生的人说杀就杀,成本只是两筐缴获未充公的私盐。
文三儿是最后一个死的,他左腿的小腿骨被弩箭穿裂,起不来身,只能在地上爬。他抬头望见伏击他的是王俭,没有哀嚎和告饶,而是苦笑了一声,然后挣扎着跪好,默默地伸直出了脖子。王俭将弩交给身边的随从,没有拔他的长刀砍剁,他抓住文三儿的发髻,拔出腰间短刀,扯手锯般血淋淋地锯下了文三儿的人头。
一滴血溅在了李茂的脸上,犹如腐蚀性极大的硫酸,烫的李茂心惊肉跳,恨不得把脸皮扯下来才干休。
忽然,他的怀里就多了颗血淋淋的人头,是王俭丢给他的。
“斩盐枭一颗头颅,赏钱十贯,这是你应得的那份。”王俭咧嘴笑道,一脸的憨厚。
剿灭文三儿等盐枭后,王俭带着李茂去向镇遏使岳单来报捷,岳单来大喜,当即命击鼓升厅向群僚宣布这个好消息。待莫可渡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岳单来让王俭将他如何得到线报,如何设计激将文三儿出城,如何设伏一举歼灭群贼的始末经过说了一遍。这番瞎话是王俭精心编造的,几番推敲,毫无破绽。
副将郑图得知文三儿被王俭灭了,心痛如刀绞,出言驳道:“才区区两筐盐,两百来斤,算得上什么盐枭,王押衙就此痛下杀手,何以服人?”库官张毅一听这话立即反驳道:“郑副将这话在下不敢苟同,朝廷明令各州:百姓贩卖私盐超过一斗即刻处以极刑,两百来斤,够他们死多少回了。”
张毅是岳单来的心腹,跟王俭关系也不错,对文三儿一伙早有不满,他心知岳单来对此事的态度,这才有恃无恐地跟郑图对掐起来。在莫可渡谁都知道,张毅的态度往往就是岳单来的态度,故而他这一带头,形势顿时呈现一边倒的趋势,众人纷纷怒斥文三儿的恶行,认定他死有余辜,王俭是在为民除害。
郑图在军院虽也有几个相好的同僚,但大势所趋,谁又敢站出来替郑图出头?
杀文三儿是个风向标,莫可渡镇政局变化的风向标,这些官油子嗅觉敏锐着呢。有众人撑腰,王俭的腰杆挺的更直,他冲着郑图嘿嘿笑道:“俺那位线人说了,文三儿从外地贩了三千斤盐到莫可渡,俺搜来搜去却只搜到两百斤,其余的盐都哪去了?郑将军,你知道吗?”郑图勃然大怒,拔刀叫道:“姓王的,你设计杀人不说,还想往老夫头上泼屎泼尿,我岂能容你。”王俭拍案而起,叫道:“自古善恶不两立,来,俺不惧你。”
二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判事厅里乱作一团。
郑图的官职虽不及岳单来,资历却很老,在军队这个特别讲资历的地方,他倚老卖老,对岳单来这个晚辈上司多有轻慢,此刻王俭跟他公然翻脸,让他下不来台,岳单来虽然脸色黑的像块铁,心里其实挺受用。
看了会热闹,见闹的差不多了,岳单来咳嗽了一声,打圆场道:“一般人夹带私盐一两斤三五斤多不过十斤,那文三儿将两百多斤盐藏在芦苇荡里,足见此人是个惯犯,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当然啦,他只是打着郑将军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跟郑将军并无干系,王押衙不可再胡乱猜度。”
镇遏使发了话,二人不敢再哄闹下去,各回各班,垂手听命。岳单来最后总结道:“此番虽然缴获的食盐不多,却喜灭了这伙朝廷的蠹虫,王押衙大功一件,某即刻修表向军府奏捷,向盐铁院请赏。”
岳单来说的请赏跟斩杀盐枭首级得赏金并非一回事,砍杀一颗盐枭的人头,官府给赏钱十贯,一手交人头一手给赏钱,从来都是当场兑现的。这些钱先由地方官府或军镇垫付,将来再找盐铁院核销,盐铁院有求于军镇查禁私盐,这点小钱自不敢为难。钱不是自己的,赏赐起来自然就大方,岳单来大笔一挥,十贯钱就到了李茂手里。
十贯钱价值几何?在这年代十贯钱能买一亩上等好地,五把上好的镔铁横刀,一匹突厥马或两头健壮的耕牛。一贯钱价值太高,不利于日常使用,一般都分成小串,一百文串成一串,称为一陌,十贯钱就有一百陌,装了满满的一柳条筐,约四十公斤重。
青墨呲牙咧嘴试了几次也拎不起来,他放弃了,拍拍手,说:“乖乖,这么多钱,我几辈子才能赚到!”李茂道:“这钱带着人血,不干净。”青墨笑道:“这伙人的心肝都烂坏了,死有余辜,不杀他们难不成还留着祸害人么?你这叫为民除害,善莫大焉,你自己出去看看,阖城百姓……那个,喜大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