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白驹过隙,不久就步入了十月末。霜降这天天气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冷,反倒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早晨起来把庭院里面的落叶扫干净,然后在遮天蔽日的凤凰木下面摆上一张小木桌,铺上宣纸,研墨,煮茶——在本应慌张狼狈的逃亡的日子里面能过上这种清闲的生活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也不蠢,能这么安宁的当一个抗旨的逃犯,相信我一定欠了商一年不少的人情,可是依照在他心里面这个人情的还法,恐怕我倾尽一生也还不起。
仰头看依旧繁盛的凤凰木,我有些沉闷。这座庭院曾经的主人已经带着湘水不愉快的过去离开不在,这使我也在第二天找到了借口搬出商一年的宅子。旧往新来,如果可以,我倒是想问问这棵树它有何感想。
“一进门就能闻到好茶的味道,百里姑娘的茶艺想来不差。”辛白言不请自来,看样子是要当定了这不速之客。
“在小涩谷的时候天天为师父烹茶,那个时候茶艺或许还差强人意,但是现在,落魄在外,即便是好茶,怕也煮不好。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如果二皇子不介意,倒是可以尝一尝。”我不见外的回答道:“只是怕就怕二皇子不是闻着这茶香进来的。”
“就算不是茶香,美人香也足够吸引人了。”辛白言笑容可掬。
我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心里面腹诽。
“我从小待在皇宫,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听永翟王爷说百里姑娘的师父是位奇人,不知道可否跟我说说?”
“我在师父身边待的时间不长,所以师父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二皇子真的是想知道些什么事情,不如回毓都看看。”我笑说:“两位师兄尚在毓都,他们想必知道些。不过二皇子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到时候说死了,我也没面子。”
“哈哈哈。”辛白言朗声笑出来,继而转过话题:“如果我说送百里姑娘回小涩谷,你可愿意?”
我一惊,又笑出来:“小涩谷关卡重重,即便送到了又怎样?我们一样进不去。再说,如果说我想回小涩谷,又怎么会去朝都、来湘水,悠闲地在这边烹茶研墨?”
“可是我听说当初这机关,就是百里姑娘你亲自设下的。”慢悠悠的核查,辛白言眯着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看我。
“这种事情二皇子也能听说,我倒是想知道二皇子的身边除了密探能不能有些其他的人。”我听到他说这话不免皱眉,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二皇子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说过,我进不去。就算是我亲手设下的,也没用。”
“当真?”
“我为什么要骗你?”看到辛白言脸上露出意外和疑惑的神色,我笑眯眯的回答他说:“的确,师父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可是我可没有说过我也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可能你的探子没有告诉你,百里疏桐能设计,对着一张纸能分析出整个小涩谷的构成,可是只要一离开,当她深陷其中,那比没有眼睛的老鼠还要无能。这就是我,我会理论,却不会实践。所以说就算是我亲自设计的,除非师父亲自出来带我,否则我进去也是必死无疑。想进小涩谷,你找错人了。我不骗你,你跟着随便一个略懂皮毛的人进去生还的可能性都比跟着我大。”
辛白言无话。我想他八成是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可是我的确是这样。我也不争辩,继续喝茶。
师父曾经问我“桐儿即便学富五车,可不能够学以致用,那又有什么用呢”,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他“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说系铃人也不知道如何解铃,那么还有谁能够解得下来那颗铃铛呢?既然他们当初设计机关的初衷就是不想要有人进去,那么他们自己又何必知道?身在机关内,便老死其中;不然就一辈子也不要靠近,这就是桐儿的观点”。我不知道我的话听在师父耳中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当时的我只想着一世待在小涩谷永不出来。
其实师父还问“若是有一天,我被桐儿的机关困住,岂不是要埋骨其中”,我反口辩驳“师父的能耐怎么会是桐儿能够比拟的,就算别人不能解开,对师父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况且桐儿为什么要困住师父,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桐儿做了,那也是为了师父好”。不过这样的一天应该永远不会出现。
“百里姑娘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耳边清朗的一声把我的思绪悉数拉了回来。
“我在想,如果二皇子不听我的话,那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我借口说。
“那看来我不得不信了。”辛白言也不怀疑。
“嚓——”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很细微的枝桠断裂的声音,我不由得回头看。可是上面空空如也,连只猫也没有。
“一个人住在这里,百里姑娘也不怕?”有意无意,辛白言提起了廖秋韵。
“生死各有天定,该来的躲也躲不过,那为什么要躲?不光是我,廖秋韵又为什么要躲?”我淡然地说,茶的温度降下去了几分,我就拨了拨火。“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每个人都一样。就算是尊贵的二皇子你,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