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前面一声冷喝,紧随着的是急切的马蹄声,人群纷纷急速散开,我连忙也随着人群站到边上去。
马上的女子穿着大红的短衣和裙衫,露出白皙的四肢,眼角点缀着显眼的红色梅花,头上和脖颈处的累累银饰在秋天并不刺目的阳光下泛出冷光。她纵马过去的时候把目光投向了两边的人群,妩媚入骨的桃花眼中眼光凌厉,像是诱惑,却更像是警告,在瞬间令原本喧闹的人群噤了声。
我感叹这名苗女的美貌和气势,不经意间和她对视。
“哼。”冷哼出声,她扬鞭就冲我甩过来。鞭影重叠,分不清真实。
言旻见状拉过我躲开,我踉跄了几下,略显狼狈的后退,心里登时升腾起一阵怒意。而那名苗女却在我躲开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言旻,什么话也没说就扬长而去。
“啧。脑子有病吧!”我在人群散开之后愤怒异常,不顾形象的埋怨起来:“鞭子长了不起?!”
“她就是连冷漠。”言旻站在我身边好笑的看我:“她天生貌美,但是嫉妒心也是世间少有,家中稍微有点姿色的婢侍在她面前都要以纱掩面,否则难逃一死。你刚才在她面前不遮掩着,还敢跟她对视,不是你自找的?”
“的确天生貌美,但是却也没有多美。”我霎时间对她没了好感,又想起那晚的事情,心里一阵恶寒:“论相貌蓝凤凰比她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蓝凤凰?”疑惑地看我,言旻敛起笑容。
“她是我在毓都曾经遇见过的一位苗女,也会巫蛊术,只是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权当自己今天碰见了老鼠。
“我……”言旻犹豫着说话,“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真的?!”我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在哪?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耐烦地看我,言旻边回想边向前走:“只是似乎而已,我原来在朝都听过这个名字,听说她在医术上面小有成就,曾在朝都呆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有些失望,但是又想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恰好的事情,恰好多了反而是把自己的运气全都用完了,这样便算是安慰了自己一下。
而从言旻的嘴中我了解连冷漠其实就是个极端自恋者,不光整天沉浸在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梦境里面,还要拉着别人一起帮她圆梦。遇见眼睛比她好看的,就剜去双眼;耳朵好看,就剪掉耳朵;鼻子秀气割掉鼻子脸蛋漂亮就划花。曾经有侍女在她面前被风掀起面纱,姿色艳绝,结果被她活生生的剥下面皮。如此之事种种数不胜数。总而言之,精神有问题。
不过就算是她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早就遭到众人唾弃,却因为连家鲜有敌手的巫蛊术而使大家敢怒不敢言——一夜屠城对她连冷漠来说,是一种另类的骄傲。
“你说是不是因为她小时候练蛊虫练出问题来被虫子吃掉了脑子?”最后我问言旻:“这真是太明显啦,要想变成天下第一美女她应该首先把皇宫里面的妃子都毒死,在她家小丫鬟身上动手有什么用?”
言旻被我逗笑了,一本正经的脸上终于不再像原来那样冷若冰霜或者说是嫌弃到死的表情。
“天啊,我可爱的弟弟终于一笑倾城啦,来来来,姐姐送你糖葫芦。”我夸张的做出笑脸,强硬的把刚刚从他手里抢过来的糖葫芦还给他。被连冷漠刚才那么一吓,我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喂,你干什么!”言旻忍俊不禁,一边闪避一边笑。
果然是潜力股。看见言旻的笑脸我心花怒放,不由的说道:“真想看你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或许不久就知道了吧。”
“不久?活得长的话,八年的确是不久呢。”
和言旻似乎达到了一种不可言语的默契,我们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一起逛起了庙会。
庙会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更加热闹,还增加了类似于射击的有奖游戏,言旻弹无虚发,把老板输的欲哭无泪。
在这一天的末尾我拿着作为奖品的短玉笛站在边上看着他那种满足的笑容和孩子气的炫耀,觉得这个时候真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光。可能我们之后要面对来自君主的罗捕,过着东逃西窜的狼狈日子,但是一路上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至少不会太寂寞和绝望。
“干嘛露出这么蠢的表情?”放下一半奖品还给老板,言旻回来问道。
好吧,我看错你了。我被言旻一下子噎的无语,只能无奈又窘迫的看他。
“你好笨啊。”看见我的反应他再次咧开嘴笑,只是笑的太厉害了以至于眼角都溢出了泪花。晶莹剔透的一小粒挂在他的睫毛边上,细微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才是个笨蛋。我也不说话,从经过我身边的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奶奶那里又多买了十几根,红色的糖浆香甜细腻,温柔地裹着里面带有细小斑点的山楂。而这样子温暖的颜色总会在不经意间就融化了很多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