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肿着一张脸被章辽送回家时,程吉都惊呆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姐这么炫酷!程爸程妈面色很是不好看,问怎么回事,程禾作出一副不认识章辽的模样,觉得自己简直堪比影后:“路上被车蹭了,人家把我送医院去了。”她指了指章辽。章辽也一副见义勇为的无辜表情:“倒都是轻伤,那我就先走了。”
程妈妈拉着章辽的手感激不迭,章辽得意地跟程禾眨眨眼,程禾没搭理他,却被程吉注意到了。
章辽走后,程吉跟在程禾屁股后面:“姐,你交男朋友啦?你这伤真是被车蹭的啊?”“滚。”程禾没好气地说,“别瞎说。”程吉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那人看着家里挺有钱的。你眼光倒不错。”
程禾忍着嘴角的疼,大喊道:“都说让你滚了!”程吉见他姐不耐烦了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而林湘淮刚刚收到章辽的短信,简短的两个字就像一把钝刀,深深扎进她心尖:“分手。”林湘淮看看自己身上质地良好的衣服,把手里的包狠狠地甩了出去。她不想也不能分手,她全身上下,得体的妆容也好,精致的指甲也好,漂亮的衣服也好,不便宜的包、墨镜、手机也好,没有一样不是仰仗于跟自己说了分手的章辽,她无法忍受自己再回到遇到章辽之前的生活中去。
章辽于她,就像程禾眼里的倪冶,就是那轮照亮整个世界的小太阳。她想,遇到章辽的那一天,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
十岁那年林湘淮明白了什么叫离婚,她看着爸爸冷漠的嘴脸,帮妈妈擦干眼泪,稚嫩的小手拉着妈妈的一角,语气却异常坚定,说:“妈妈我们走。”她费力地帮妈妈拿着母女两人的行李,走出了那个不再属于自己的家。对,她被她称为父亲的那个人赶出了家门。
林妈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租屋,又暗又冷。那间租屋就在章辽家政府大院门外的小巷子里,林湘淮每天都站在巷口看着大院里车来车往,那些高级的轿车里进进出出的是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孩男孩们,他们穿的干净整洁,举手投足里都有着抹不掉的优越感。
直到那天坐在车里的某个女孩发下了巷口眼巴巴地望着大院的林湘淮,那女孩一脸鄙夷地对小伙伴说:“你们看那个女生,穿的衣服跟破烂儿似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补丁!”她的声音很大,让林湘淮窘迫到想要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一群大院儿里的孩子夸张的笑起来,一边望着林湘淮,一边故作模样地捂着鼻子说:“真臭!长的好看也没用!这么脏谁愿意和她玩啊!”林湘淮慌不择路地想要跑回家,却听到那群孩子的方向传来一个格外高调的声音:“你们是嫉妒她长的好看吧。”林湘淮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群人中格外耀眼的章辽。那时的章辽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却比同龄人都要高,他被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神情倨傲,却说着为自己解围的话。
那些被他讽刺的小女孩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娇嗔着和他搭话。
那就是章辽。林湘淮从此记住了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想过,日后章辽竟然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讲话,并且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她从来没想到过,当她被酗酒的妈妈抓着头发打骂时,章辽会出现挡在自己身前;她从来没想到过,当她去找父亲要生活费却被辱骂时,章辽会出现将一沓钱摔到那个男人难堪的嘴脸上;她从来没想到过,当她生活拮据每天中饭只能窘迫地躲着同学吃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时,章辽会不由分说带她回家吃一顿丰盛的午饭……十五岁生日那天,林湘淮怀着那样虔诚的心情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太阳般拯救了自己的男生。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株花叶绿萝,仅仅依附树干而生,而章辽就是那颗给自己养分让自己存活的大树,如果树离开了,那自己也将无依无附。
林湘淮目光空洞地望着峰城灰霾的街道,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可是她知道这一次不一样了。章辽的眼中满满的都是那个叫程禾的女孩,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再没有从前的怜悯和疼爱。他看到她受伤,隐忍的愤怒,她都看的到。
可她不能拱手相让。林湘淮拨通了章辽的电话,她的声音那么微弱,从稀薄的空气里传出去:“我……怀孕了。”一刹那,街边的路灯都昏黄得亮了起来,好像在峰城浑浊的夜里漂浮起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