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练漂浮如流水般的玄妙气息,从南门宴冷若冰霜的心门灌注而入,顺着经络飞流直下,悠悠止于气海丹田之中。其间,南门宴只觉得胸膛处在冰寒刺骨外新添了些许针刺般的疼痛,继而心生一股妙悟,仿佛将自己的生命连同这股玄妙的气息一并抓到了手里,此外倒也再无半分异常难过之感。
这样的结果,是南门宴始料未及的,也是他于意外震惊之余乐见其成的,在他心底,早已怀着一份殷殷期待,这因石珠异变召集而来的玄妙气息,或许多半便是他苦苦追求三年而未得天灵之气。
一般而言,类似这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会高兴得浓烈一些,也会愉悦得长久一点。
然而,南门宴心底的高兴却是仅如秋风拂动玉溪上的涟漪般悠然一晃而过,更没有因为高兴而乱了半分方寸。之所以如此,一则是他那宁静淡泊的天性使然,二则是他自觉三年焚元所受的诸多苦楚足以换来这样的成果。
南门宴的心神宁静而平和地追随着坠落气海丹田中的玄妙气息,交握轻抵于气海丹田外的双手悠然打开,指掐双诀,缓缓置于两膝之巅,神意流转,依照基本的养气法门,尝试导引这一股意外收获的气息,往周身经脉中运行,以便巩固修为。
然而,当南门宴依照早年南昌河为免他有朝一日突破焚元境后手足失措的窘境而传授给他的基本养气法门『玄青一气诀』时,气海丹田中已然与他生命息息相关的玄妙气息却是毫无反应,蹙眉尝试再三,那股气息依旧沉默而冷寂地静卧不动,前一刻于其体外逃避另一股玄妙气息排挤时所表现出来的勃勃生机,似乎在入体坠落气海丹田的那一刻便已消失殆尽了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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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乱战以前,天地清明,世人无需修行亦能长生不死。而自天道崩崔、阴阳纷乱以后,世人问道修行,皆从焚元而起。
所谓焚元,便即是修行之人感悟把握到天灵之气的过程。
经过无数先贤试验加考证之后方才找到,修行之人千百年来沿用不变的焚元方法,便是集合妖灵猛兽的精血与名贵药材熬制成汤来淬炼打熬人的身体。
之所以确立这样一个焚元的法门,一是因为妖灵猛兽的精血和名贵药材中确实饱含天灵之气,存在一定的几率唤醒蛰伏在人体血脉深处的天灵之气,二是因为人类一直生活在一个妖灵猛兽时刻窥伺在侧的恶劣环境中,在集合妖灵野兽精血和名贵药材的沸腾汤液中打熬身体,能够滋润进而改造人体的生理结构,让人变得更加强韧壮实,哪怕终究不能入道修行,也具有足够强大的生存繁衍能力。
如此,从一开始,世人问道修行,目标便都直指天灵之气。是以,千万年下来,纵是妖灵魔祟也不例外,世间所流传的修道法门,几乎无一不是循着天灵之气而来的,也无一不对天灵之气有效。
……
……
南门宴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运转基本养气法门『玄清一气诀』,却久久未能牵动气海丹田中的气息分毫,不是他资质鲁钝学不会『玄清一气诀』,更不是他懒怠不努力,唯一的问题与结论,便是闯进他气海丹田中来的这股玄妙气息压根就不是天灵之气。
南门宴醒悟到这一点后,失落与沮丧的情绪从心底一晃而过,微微一声短叹,收束心神,缓缓睁开眼来。风雪不知何时已然消止,一缕略显惨淡晦暗的晨光从崔嵬入云的青岩之巅反照而下,恰好悠悠落在他胸前,绳络紧紧包裹着的石珠似乎一下子寒意尽散,恢复如常,只余下他胸膛深处仍旧悠悠浮荡的一片冰凉。
或许是因为与闯进气海丹田中的那一缕非天灵之气的玄妙气息之间有了生命息息相关的牵连,南门宴冥冥中仍能感受到那将其逼入他体内的强大气息依旧潮涌澎湃在四周,但却模模糊糊的,像隔了层纱,不太真切。
得而复失,欢喜急转失落,南门宴纵是生性淡泊,也不禁微微有些沮郁。他静静地保持着岿然端坐的姿态不变,明亮如同星辰闪耀的双眸间,三年来头一次多了一丝丝晦暗。目光缓缓游移,不觉落在台下寒潭中残败几近凋零的菱花上。
远处光影流动,一篷积雪从一座青岩之巅滑落,激起一阵劲风呼啸。风流宛转,徐徐飘到南门宴所在的山谷寒潭上时,已然习习微不可觉。
可就是这一抹轻淡至极的微风吹拂,满潭残败的菱花再也无力牵挂枝头,纷纷飘零坠落。
残败的菱花色深形缺,但轻旋曼转间,却也犹有三分初开枝头时的娇艳柔美。潭水很静,静得像一面平整如一的镜子。残花很轻,轻得坠落水面也几乎没能激起半点涟漪。
南门宴静静地看着满潭菱花坠落,看着菱花倒映在水下的影子悠悠往上升腾,看着花与影在如镜的水面紧紧相依,心头忽然微微一颤,一个念想宛若流星坠地般闪现于脑海之中——如果闯进自己气海丹田中来的玄妙气息不是天灵之气的话,那此刻汹涌澎湃在体外同样不可捉摸的气息又是什么呢?
一念及此,南门宴不禁心跳突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