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城大学,宿舍楼。
依旧是那件衬衣,却少了两颗纽扣,那条泛白牛仔裤上沾染着一些气息浓郁斑点,陈珂赤着双脚蜷缩在床铺上抱成一团,光芒溃散的眼神一瞬不瞬死死凝视着床铺另外一边,堆叠得琳琅满目的服装、首饰、昂贵的女士高跟鞋,目光不停变换,怨毒、贪婪、仇视、悔恨,以及穷怕了过后,突然一夜暴富的蠢蠢欲动。
“黄小聪,你这死丫头不是说大学不毕业,坚决不和男生做那些爱做的事吗?昨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呀?”
“你还不是一样?”
“我记得某个小蹄子也说过,男人这种东西就要吊着他的胃口,给一颗甜枣赏一根棒槌,越是得不到的男人才会越珍惜,一大清早谁在我隔壁房间鬼哭狼嚎嗷嗷直叫,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杀年猪呢。”
“你才是年猪。”
“……”
宿舍走廊,传出徐妙玲和黄小聪两个女孩肆无忌惮的谈笑挤兑声,“蹬蹬蹬”的脚步越来越近。
“呼啦!”
面无血色的陈珂神情陡然剧变,迅速起身掀手一翻,被单将铺满床铺的所有奢侈品遮掩,同时遮掩着她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嘎吱!”
宿舍房门打开,脸颊绯红,多了一丝少女不具备独特风韵味道的徐妙玲二人走了进来,黄小聪抬眼扫视了一下宿舍,入眼便看到陈珂所在的床铺,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走到近前,眼神关切的伸出一只手轻抚在陈珂额头上:“小珂,你生病了吗?”
“啪!”
却不曾想,陈珂伸出手一巴掌便将黄小聪的手掌拍飞,犹如生死仇敌一般:“不需要你关心。”
“你……”
陈珂沉默寡言,但性格相当文静,平时也非常好说话,就算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通常都是一笑了之,既不搀和到包括美女大小姐在内,宿舍其他三个女孩的世界里,也不会干扰到对方,说话客客气气的还会有一些小害羞,像这样的情况,之前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黄小聪握着吃疼的手掌,神情微微愕然后,再度关怀道:“小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我和妙龄啊,我们都可以帮你。”
“就算以我们家庭的力量无法帮你解决,可是北北那丫头好歹也是斗城三大家族韩家的大小姐,其他地方不敢说,最起码在斗城范围内横着走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不要将事情憋在心里,这样会将人憋坏……”
“滚。”
黄小聪不提韩北北还好,一提韩北北便触动了陈珂内心深处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韩北北,就会有人惦念宿舍里的人,不是韩北北带来的宁飞昨天晚上拍板决定前往学府K馆歌城唱歌,她就不会被张耀扬盯上,并且度过那完全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夜晚,让她再也回不到从前。
因此,不等黄小聪将话说完,陈珂已是嘶声力竭的吼出声来,睚眦欲裂,神情狰狞到都能将人生吞活剥的地步,异常可怕。
黄小聪被陈珂的表情吓坏了,深吸一口冷气后,跺着脚娇声喝道:“陈珂,你怎么这样呀?”
“我是看在同寝室又是同一届校友的份上,又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性格也挺好的,所以才会这么关心你,你不接受我的好意就算了,居然还喊我滚,有你这样做人的吗?”
“滚滚滚,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从今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不碍着谁,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也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并且——我会比你们过得都好。”
“你……”
黄小聪气得身体都在瑟瑟颤抖,还想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感觉手臂被人拽住,侧头一看,不是从回到宿舍后,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的徐妙玲还能有谁,神情愕然后问道:“妙玲,你拉着我干嘛呀,我还就不信了,现在提倡言论自由,我在学校分配给我的宿舍里,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说什么说?”
徐妙玲冷喝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虽然我不知道区区一个晚上而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陈珂了。”
“人家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从今天开始各过各的,你还这样热脸贴冷屁股,难道你的生肖是属贱的吗?走了,待在宿舍里这么晦气,打电话叫那两个折腾了我们一晚上的王八蛋吃饭去。”
“可是……”
徐妙玲的性格不像黄小聪那么优柔寡断,拖着她便出了宿舍,“哐当”一声,宿舍房门狠狠关上。
“呼!”
蓦地,一言未发的陈珂豁然掀开被单,从床铺上直奔宿舍卫生间而去,放着冷水,从头到脚不断的冲洗、搓揉着身体,仿佛想要将张世勇、张耀扬那对衣冠禽/兽父子,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屈辱、气味,统统洗刷掉,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链,混杂着水渍模糊了视线。
她在宿舍里唯一一张镜框前,抹上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