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天佑已经有半年多时间没有回过家了,李玟几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县里的其他人更不可能给他打电话,他对绿洲县发生的旱情以及李玟、李武卖水的事情都一概不知。吴小丽电话中急促简短的几句话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仍能听得出吴小丽说话的声音很不正常,感觉好象发生了什么紧迫的、重要的事情,并且牵涉到了他和他家的院子!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吉天佑这样想。
虱多不觉咬,债多人不愁,吉天佑已经习惯了没有好消息的日子。他对吴小丽打来的电话没有在意,也没有回打电话询问一下详细情况。绿洲县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他懒的知道!
冯子文当局长已经有三年多时间了,吉天佑的人生与黑暗相伴了也有三年多时间。三年来,吉天佑在逆境和困境中徘回,在痛苦和煎熬中挣扎,绝大多数日子过的基本上可以用“没有”这两个字来概括:没有同情,“山寨”的也没有;没有慰籍,廉价的也没有;没有理解,“打折”的也没有;更没有支持和帮助……总之,没有一句温馨的问候,没有一条宽慰的消息,没有一件舒心的事情,说良言也会引起曲解,做善事也会带来责难,说话几乎没有对过,做事从来没有顺过,有的只是耻笑、非难和打击,有的只是如影相随的乌鸦和污水……
三年多来,吉天佑没有见过吴小丽的面,更没有给吴小丽打过电话。他十分清楚自己在绿洲县的处境,那就是他已经被冯子文“黑”的通体无光、一无是处,失去了任何存在的价值,沦落到了让人鄙视、遭人嫌弃的地步;他更知道人在低潮时,对他人的任何希冀和乞求都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这个道理。因此,他对绿洲县人采取的对策就是谁不理他、他不理谁,包括李玟,也包括吴小丽。
吴小丽在他最初离开水务局的一二个月里,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不过也是请教一些业务上的事情,如同远程电话教学中的师生对话。除此之外,吴小丽就不再和吉天佑说别的话了,好像以前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比君子之交还要寡淡。吉天佑在心里直佩服吴小丽的“健忘”和“洒脱”——“健忘”、“洒脱”的令人心碎!吉天佑知道吴小丽的业务水平,她的业务还很不精通,不能胜任技术室主任的工作;不过,冯子文不看重这些,其实职场也不注重这些,冯子文需要的是奴才而不是人才,职场中重视的是人的背景和其它只能意会不能公开的能力而不是实实在在的工作能力!但是,对吴小丽的所问,吉天佑只要是知道,就毫不保留地说给了吴小丽。从这以后,他们就失去了任何联系。
不联系不等于已淡忘。三年来,吉天佑一想起吴小丽,心里就五味俱全隐隐作痛,那种感觉就像哑巴吃黄连一样。想她吧,心头常有一种被她戏弄和利用的痛感;不想她吧,吴小丽的音容笑貌又经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散,驱之不去。现在,当他接听了吴小丽的这个电话后,感受尤为强烈。
“唉,思念不如淡忘。这个女人不简单,情商智商都很高!她爱来如风,爱去如烟,放电、劈腿掌控自如,骑驴找马演绎的精彩活现;自己却是要么不爱,要爱就爱的痴迷专著;多情与专情,绝情与长情,本来就是泾渭分明、两不相适啊!”
吉天佑心想,他和吴小丽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昙花一现、伤痛无果、不该发生的感情,还是相信那句流行的话吧,“感情别信来电,迟早会风吹云散;红颜蓝颜都是谎言,情人爱人都在骗人!”再不陪她玩了!
吉天佑常想,如果不是因为吴小丽,他也许不会成为冯子文、丁大根和兰春桃的眼中钉、肉中刺,心灵的苦楚也不会这么强烈持久。相比之下,冯子文对他的打击报复还真算不上什么,没有冯子文给予的苦难,他的人生也许就是死水一潭,没有现在的清醒。另外,他的性格也确实不能适应绿洲县优汰劣胜的职场和官场,最终会被淘汰出局,还不如趁早退出江湖、另寻出路,去寻找适合自己做的事情……
“唉,真是误将山雀当凤凰、错拿蓬蒿作兰萱!马铃薯再打扮也是个土豆,灰堆里不可能存在珍宝,一块滩涂地,自己认作芳草园,岂不愚痴?!”吉天佑又这样想。
吉天佑还觉得吴小丽对他的感情远没有他对吴小丽那样真诚,吴小丽的感情如同飘浮的云,变幻莫测,琢磨不透。他在吴小丽的心目中,或许是个“备胎”,或许是个她寂寞时的“陪聊”,或许是个在有利用价值时需要增持的“优绩股”和在无利用价值时需要清仓的“垃圾股”……
大多数的人,能够记住的是对他不好的人,记不住的是对他很好的人,吴小丽大概就属于大多数里的人。忘掉一个很爱你的人并不痛苦,忘掉一个你很爱的人才最为痛苦,吉天佑大概就属于后一种人。在吉天佑的大脑中,天生就缺少能够轻易忘掉一个很爱的人的细胞,所以吉天佑的心一直在痛苦中煎熬!
直到现在,吉天佑仍然觉得吴小丽是个迷,包括她对他的感情,也包括她和丁大根的关系。他觉得吴小丽既貌似清纯,又内在风骚;既工于心计,又深藏不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