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风一万里,来处是长安。
“长安,我回来了。”
从山丘上极目远眺,前方不远处便是巍峨雄壮的帝都高墙,即便是远远望去,也能觉九重宫殿,万国朝拜的盛世气象扑面而来,这一番恢弘景致倒映在山丘上的少年眼中,却便成了”长相思,忆长安“的绵绵归乡思绪。
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是离人。
”一别十二年,我苏润楚,终于回来了。“少年似是忧思极深,心事重重,却也不由叹息着发出感慨。
时值春去夏来,暖风微醺,满山丘的青青草上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头戴黑色的圆帽,一身黑色胡服,竟是类似吐蕃服饰,他后背背着一个竹筐药箱,一派医师装扮,手里却捧了个小香炉,那香炉只有两个拳头大小,做工尤其精湛,质地却极为古朴,色作乌金,隐放光华,上面还彩绘着诸多曼妙的飞天仙姿,是典型的敦煌出产之物。
这名唤苏润楚的少年虽然一身异族服饰,相貌却着实普普通通,无一处特色,只能说有些清秀罢了,放到人群中也一样泯然众人,转眼就被人忘却;倒是他神态怯懦自卑,在无人之处尚显畏缩,似是极为害羞内向。
“还是按照老规矩,所到一地,就先治一百个穷苦百姓,愿我广积功德,便能得菩萨保佑,早日寻回父亲。“苏润楚口中轻声喃喃自语,“钦欢,待我完成使命,就回敦煌找你。”
苏润楚沿着山丘小路向长安步行,经西侧开元门验证通关文书后,便正式步入长安外郭城中。长安城为集十万民夫之力兴建的帝都,法天象地,超前迈古,城内市坊林立,畦分棋布,通衢长街,宫门无数,无愧于天下城池中独领风骚的鸿篇巨制。
开远门是丝绸之路的起点,苏润楚自敦煌出发,一路顺丝绸之路而来,一入城就来到长安西市,西市与东市遥相呼应,是城内寻常百姓商贸集聚之所,市坊内商贾云集,人山人海,百业兴旺,操着各类语言、着各类奇装异服的商人摩肩擦踵、挥汗如雨,有金发碧眼之色目人,有黝黑强壮的天竺人,亦有矮小瘦弱的南越人,更有无数酒肆林立,各色胡姬歌舞侍酒,美不胜收,市坊内吵嚷杂乱,却是一片盛世景象。
苏润楚少小离乡,对长安只剩下模糊的故乡印象,敦煌也算是国际贸易鼎盛之地,与长安相比,却立刻显得小巫见大巫了,苏润楚默默行在其中,更是直接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幸好他一路行医,虽然主要医治穷苦百姓,但还有些银两积蓄,衣食都有着落,也不是十分发愁。
苏润楚心下怯怯,只道长安如此繁华,哪里还有什么需要医治救助的穷苦百姓了,他本就人生地不熟,天生更是害羞内向,完全不敢向陌生人问路,只好选了个稍僻静些的角落,默默卸下身后药箱,竖起一面写着“治病救人”的小旗,旗上随意挂个葫芦,也算悬壶济世了。
只可惜偌大长安内医馆药房林林总总,哪有人相信苏润楚这样路边行医的小人物,别提没人咨询求诊,就是苏润楚面前摆着的金创药、风寒药,半晌也没卖出一副。苏润楚心知自己的药本是上好的,但实在鼓不起勇气出口吆喝,也不好自卖自夸,只能郁郁地轻声念叨着:“卖药卖药……”稍微有人朝他的铺子一望,反倒闹了他自己一个大红脸,害羞得连念叨也念叨不下去了。苏润楚万般无奈,只好摆弄起手上的小香炉来。
眼见暮色沉沉,西市即将休市宵禁,商铺渐次关门,苏润楚一无所得,只好叹息一声准备收摊,却听身前传来一阵笑声,“哈哈,看了你许久,若是都像你这样卖药,医师们早都饿死了。”
苏润楚向前一看,只见出声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生得黝黑健壮,身上脸上却沾着一些色彩,一身染坊工人的装扮。苏润楚被他笑得又羞又愧,也不好意思回嘴,只能赶紧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那少年咧嘴笑道:“别走哇,我叫张韶,是附近的染坊工人,我要看病。”
苏润楚一眼望去就知道张韶气血旺盛,一饭三斤,身子跟铁打的一样,哪里有什么病,只道他是一再嘲笑自己,也不禁有些生气,小声道:“你没病,少来嘲弄我。”边说着,背起药箱转头就走。
“哎?你这人怎么?”张韶眼见苏润楚卖了一天药的表现,也知道他害羞内向,却没想到也这么不禁逗弄,只好认错道,“别走别走,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不是我要看病,是我一位工友得了怪病,请了好多医师都看不明白,见他痛苦不堪,我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什么死马当活马医…”苏润楚先是听他认错,本来已经止步不走了,却听张韶又是变着法损自己的医术,脸红得说不出话来,赶紧快步走开。
“哎哎!瞧我这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位先生,我是瞧你面熟,像是一位我认识的人,就不由得多说了两句,你别见怪。”张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再出言玩笑,赶忙拦在苏润楚身前,作揖正色道:“这位先生,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位工友得了怪病,请了好几位医师都瞧不出病因。我们只是没什么银两的寻常染工,长安城物价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