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苑·茗烟阁】
洛阳西苑本是前朝炀帝所建的皇家花园,现已成为穷奢极欲的销金窟。苑中一道龙鳞渠萦行蜿蜒,临渠密布着酒楼、赌坊、花柳之所,不但堂殿楼观,穷极华丽;每逢夜间,更是箫鼓喧空,百家夜宴,笙歌鼎沸,宾客如云。茗烟阁乃是西苑中数一数二的名牌教坊,更是城中富豪云集的风流渊薮,阁楼中英秀无一不是锦心绣口,蕙情兰性,诗词歌舞均号称当世一绝。
夜来和月清歌两人一个深居宫闱,一个活在上古,哪里见过这般花天锦地、车马骈阗的繁华景象,只觉面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绮丽新鲜,一时在活色生香纸醉金迷中闹了个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夜来素来最喜欢些极尽骄奢的物事,这下终于在洛阳补完了找一直以来的幻想,不由又惊又喜地感叹道:“这般的繁华鼎盛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洛阳嘛,也没看谁敢在这里哭天抢地卖牡丹的,果然那些愚民人穷命贱都是自作自受。没什么本事却净做些一夜暴富的春秋大梦,落个家破人亡也不值得可怜。”
月清歌也不由叹道:“洛阳的繁华实在太出乎我意料,完全和白日里是两座城池啊。”
夜来面带骄傲地道:“那当然,所谓天朝气象,万国来朝,你这个上古的人肯定做梦都想象不到吧,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据说这片西苑自前朝灭亡之后便由四大邪派中的伶仃谷接手经营了,里面的酒楼赌坊全都是伶仃谷的产业,茗烟阁更是由谷主混沌魔妃亲手掌管的,说是伶仃谷的第二个总坛也不为过。听说洛阳中最顶尖的几位富豪之前买卖名贵牡丹赚得亿万之巨,又在西苑中挥霍了不知凡几,为了回报豪客,今晚混沌魔妃要亲自献舞一曲呢!”
月清歌早就被夜来提纲挈领地普及了当今天下的现状,转念一想道:“虽然你身为公主,但现在为了躲避归鹤必须隐藏身份,我们又不是富可敌国的豪客,既然这牡丹节这么隆重,人家怎会让我们进门?”
夜来心中奸笑,脸上无所谓地道:“这容易啊,茗烟阁门口确实有几条不知好歹的狗,你去给他们随便造几个美梦做做,我们不就轻而易举地溜进去了?”
两人言语间已经来到茗烟阁门口,只见富丽堂皇的楼阁门口果然站着两个门僮装束的精壮男子,在门口一一检查入宾的名帖。夜来拍了拍月清歌的肩膀道了声“交给你咯”,便仪态端端地向茗烟阁内走去。两个门僮见她贵气逼人不好得罪,却又想不出是否邀请过这女子,正犹疑中见月清歌眼中流淌出一股变幻莫测的柔光,随即只觉脑中一阵云山雾罩般的迷幻,脱口而出道:“两位贵宾请进,主人在里恭迎大驾。”
见夜来对自己笑得又娇羞又甜美,月清歌无奈地道:“这是最后一次。”
夜来嘴上讨好地道:“好啦好啦,最后一次。”心里却窃喜地接道:“才怪!大好修为,过期作废,不用才怪呢。”
只见茗烟阁内雕梁画栋,华贵非常,熠熠光亮,胜于白昼,梁上悬垂着数丈鲛绡,风起绡动,如坠幻梦;灯皆为水晶玉璧,帘幕皆为珍珠繁串,地铺金玉,上镂牡丹,朵朵鲜活玲珑,细腻可辨;一楼正中有一沉香木搭起的宽阔圆台,绕台皆是贵宾坐席,富豪大鳄居于其上推杯换盏、高声谈笑,****半露的薄衫少女们穿行其中,将美酒美食流水般的侍奉上来,场中丝竹齐鸣佳音绕梁,**蚀骨的熏香暖煦醉人,楼上楼下俱是一片富贵温柔乡的奢靡胜景。
夜来和月清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毕竟是蒙混进来的,便寻了一个偏僻处坐下,夜来欢喜地道:“茗烟阁是皇家指名的教坊,歌舞奇绝,常受诏进入宫中表演,势头都压过了长安的一众教坊。以前我目不能视物,今天正好看个原汁原味的。”
月清歌不以为然,淡淡地道:“此处嘈杂混乱,不胜扰人,就算歌舞略佳,也是红尘靡靡之音,境界上实逊了不止一筹。”
夜来白眼一翻,哂笑道:“你的清淡口味早都过时了,想来你们蛮荒人跳的蛮荒舞就没什么好看的,世人都以来茗烟阁看舞为人生至美之事,今天也让你开开眼。不过茗烟阁里的都是正经从艺的姑娘,你就算看上了哪个也不能胡作非为哦。”
月清歌无言以对,他本就不喜人多嘴杂之处,也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节目,索性闭目养神,灵台渐入清澈空明,将一众吵杂声抛在九霄云外。夜来见月清歌如此无趣,也不理会他,趁着千载难逢的机遇四处打量,只见一个华服公子搂着两个腻人的姑娘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好像整个阁里的表情都欠他钱一样纠结古怪,在座的顶尖富豪们本来一个个傲气不驯互相不服,但见了他脸上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换上了无比谄媚的表情,纷纷举杯吆喝道:“胜公子来了!”场中顿时一片掌声和欢呼声,好像在欢迎一位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胜公子满脸嫌弃地道:“吵嚷什么,一群俗人平白坏了阁里的大好气氛。”
在座的富豪被他狗血喷头地一骂反而个个喜笑颜开,七嘴八舌地奉承道:“胜公子说的是,我们都是粗俗鄙陋的商人,胜公子才是学究天人的大才子大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