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地间都响彻了海的轰鸣,那雄浑而浩大的怒吼。天地间的一切水都从不知名处向此地汇聚而来,向水尊头上的天空汇聚而来。此时的天地间,仿佛升腾起了一座淡蓝的水幕,从九地直冲九霄,百川归天,百川归海,已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何声是天怒,何声是海啸,而似乎海就是天,天就是海,此时,天上有海!壮阔汹涌的惊世波涛都在天上翻涌奔腾,磅礴无匹的滔天巨浪都在天上沸腾呼号,这才是真正的沧海横流,才是真正的一片汪洋。
天海之中,忽而生出七道浩瀚的洪流,宛若漏斗漩涡,天河倒悬般缓缓向下垂落,挂流三百丈,歘如飞电来,赫然凝成七道震古烁今、万丈倾天的剑,如奔飚之雷,如河汉天瀑,在天“海“和地”海“之间拉出七道通天彻地的淡蓝水剑,从九天之上直落下来。其灵,其势,其气,若天之睥睨,海之践踏,所谓不周山断,天柱倾斜,大抵也不过如此!
而地上那可怜的七人眼睁睁地望着这宏大的梦幻般的一幕,即使自己即将在这崩天辟地的水剑中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即使要眼看着那七道铮然巨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终于近在眼前、近在咫尺,也忍不住一毫不差地欣赏着、膜拜着这旷世的神通,心甘情愿地迎来自己的死亡。
这一刻,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下一刻,他们却明白了“戛然而止”的真谛。
这浩大得近乎无敌的一切,忽然地戛然而止了,海和浪的轰鸣声戛然而止了,横绝古今的水剑戛然而止了,连水尊的脸上都是“戛然而止”的震惊表情。
因为一切——时间,空间,都在刹那间冻结了。
在那七人眼中,就在那七柄横贯天地的巨大水剑呼啸而来,即将轰散他们肉身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开始凝结成冰,就这样边坠落边凝结,直到水剑的剑尖即将接触到他们的身体的时候,终于凝结成了七道横贯天地的巨大冰柱,而最近的冰碴已经轻轻地戳在了他们的鼻尖,他们甚至都可以通过这冰柱直看到九霄云外的场景,但就这样——戛然而止。
而在青笺的眼中看来,一切全都截然不同。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天上呼啸奔涌的沧海,天地间倒悬的水幕,地上正欲腾空的水流,天地间一切蓬勃的水都在刹那间被冻结成了冰——戛然而止。天空成了冰空,水幕成了冰幕,大地成了冰土,天水十方剑亦被冻成了七座巨大的通天冰柱,整个世间突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寒气四溢、美轮美奂的冰宫。这时,天边升起万道旭日的曦光,淡淡的红光透过晶莹剔透的冰宫折射,在漫空中洒下五光十色的瑰丽光辉,无数道彩虹横亘天际,人间忽成一座流光溢彩,寒冰晶莹的雪山天宫,美得几乎令人窒息。
水尊用那双蓝光迸射的眼瞳看着这一切,怔怔得仍不敢相信。
寒冰熠熠生辉,漫空光华流转之中,只听一声清脆的铃铛响声,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从天空中缓缓而降。淡蓝色长发,冰雕发冠,闪动着五芒星红光的灰色双眼,修长面纱,雪白狐裘,青色长裙,飘飞发带和铃铛,再加上高洁傲岸、仪态万方的绝世风姿,正是双极渊掌教师姐——华清凉,也正是她展开这般神通,将天地间的水尽皆冻住,彻底封住了天水十方剑。
地上七人劫后余生,都向华清凉鞠躬行礼,向四下退开十步,扩大了对水尊的包围圈。华清凉缓缓而落,走到水尊面前。水尊似是无意识地转头盯着她看,脖子上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周身的水甲也被华清凉的寒气冻住,虽未结冰,却化成了一层薄霜让他行动不便。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华清凉淡青色的长袖一挥,袖中闪过一道犀利的绿色寒光狠狠劈在水尊身上,在他身上划出一道苍白的霜痕,痕下隐隐有血丝渗出,竟是破了他“冥途君纵”的水甲。水尊眼眶中的炫目蓝光突然像干涸的泉水一样最后挣扎着闪了闪,吐尽了最后一点余辉,回复了他正常的湛蓝双眼,随即他双眼一翻,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而天上天下的寒冰“冰宫”失去了水尊和华清凉的灵力支撑,只听“啪”的清脆一声,化作无数钻石粉末般柔软纤细的粉尘,闪着绚丽的光辉自天上纷纷散落,在天上下起了一阵瑰丽绝伦的钻石粉雨。
看着漫天的“钻石冰雨”,七人中的三妹哀叹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水尊。那大哥走上一步,向华清凉行礼道:“感谢华姑娘力挽狂澜,我等感激不尽。按照约定,我七人无法制服这孽子,在此就将之交给双极渊处置,但还盼双极渊念在我们长久交情上,尽快返还我家的宝器。”
那二哥犹疑地接道:“照华姑娘和万古渊源所说,这水尊是身负太一星外之命的孤煞命格,我家的水牢都困不住他,敢问双极渊有何自信能制得住他?”
华清凉手下寒气一展,凝成一具寒冰透明棺,将水尊罩在其中。她双眼一弯,似是微露出笑意,向七人低首示意后,纵着寒冰棺飘飘而起,向远处飞去。二哥见华清凉没什么反应,正欲阻拦,却见地上的一滩水流正缓缓凝结成几个大字:
双极之渊,天涯海角
寂灭绝狱,海天玄牢
那七人见了身体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