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月清歌的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连咳嗽声都散发出一种行将就木的死亡气息。
月清歌回头一望,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背后已经站满了队列整齐的御林军,兵甲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慑人寒光,由于穆宗记忆的模糊,头盔之下的一张张脸都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黑暗,完全看不清面目,更似一群从幽冥中复苏的鬼兵,面对置身于此情此景,月清歌几乎就要当做自己是在旁观一场黄泉之下,鬼兵和魔王的绝世战争。
这时,在御林军阵前,凭空浮现出一座金色帝王华盖,四匹拉车的白色神骏不安的踏步,发出粗壮的鼻息。华盖之下,皇帝和皇后并排坐着,旁边还侍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珍宝璀璨的凤冠之下,是皇后的满面愁容,她面色不忍的端着一个花纹精美的雪白瓷碗,瓷碗中荡漾着一圈圈鲜红色的涟漪。皇帝的脸庞苍老枯槁,皱褶密布,干瘪瘦弱的身躯隐藏在金色的龙袍之下。他裸着右臂,露出青筋暴起,枯干如柴的身体,将手腕放在瓷碗之上,汩汩鲜血正从手腕上一个细长的伤口中流出,流入下方的瓷碗。
侍立的少年脸色苍白,惊骇莫名,紧皱着眉头将脸转到一边,不敢正视。
“皇上,为何要如此不吝龙体?”皇后泫然欲泣,也不敢看手捧的瓷碗里漂浮的鲜红血液,低声问道。
“皇族在归鹤体内种过禁咒,让他终生不得出观一步,否则必受五雷轰顶之刑,只有皇族血液可以暂时解咒。”皇帝附在皇后耳边道,面色痛苦地倚靠在华丽的锦裘中,任由自己手腕中流出的血液灌注了满满的一碗,方才示意太医上前,为自己包裹伤口。
“去,把这一碗血送到【通天观】,送到观主的面前。”皇帝的面色越发的暗沉,显现出油尽灯枯的不祥肤色,几乎要将残存的生气全部随着咳嗽吐尽,“告诉他情况有变,速速前来。”旁边的御林军领命,恭敬地手捧瓷碗告退。
“皇后,你心中仍有疑惑吗?”皇帝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臣妾如何能不存在疑惑,为什么。。”皇后轻轻拭泪。
“为什么要在宫中豢养一个怪物?”皇帝插嘴道,“为什么要选中朕亲生的女儿?”皇后泪如雨下,点头不语。
“因为她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皇帝缓缓的道,随即仰头望向半空,“最艰难的时刻现在才开始。。”
月清歌也感受到了这一刻的不寻常,漫空涌动的殃云仿佛是在一瞬间被贯注了某种异常强大的魔力,刹那间波澜乍起,平地生涛,纷纷探出翻卷的爪拥向若隐若现的圆月,在皎洁的明月上投影着火焰般的黑色花纹。
月蚀之夜。
阴风怒号犹若百鬼临世,浊云奔飚犹若天魔震怒,山雨欲来之势席卷万物,天上地下的一切神魔,在此刻,都仿佛偷偷拨开浓云秽土,将目光移到这里,携来铺天盖地的无形压力,威压到这座颤栗的宫殿上,以及它头顶正中的明月。
万籁俱静,没有人在此刻敢于在神魔的注视下发出丝毫声息,宫殿微微颤抖着,发出低鸣和呜咽——不,是宫殿中传出了细微却无比清晰地啜泣,啜泣之中又隐隐夹杂着淡淡的嗤笑,妖孽的吐息变得粗壮而强力,随着那颗隐匿在黑气中的“心”的跃动,低沉的起伏,仿佛幼兽即将挣脱胚胎般兴奋,在人们的耳边响起,在心底响起。
“还没到么?”皇帝枯槁的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情,望向天上蟾宫,“月蚀已经开始了。
蛰伏许久的天狗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迫不及待,锋利的爪牙搅动着澎湃的乌云,狠狠向明月抓咬过去,中天之上那一轮清辉仿佛就是一只幼小而可怜的玉兔,在无形的天狗的嘶吼里瑟瑟发抖,任由自己雪白的身躯被撕咬吞噬,任由皓皎的冷冽完全融入到黑暗的火热中去!
当黑暗刚刚试探的“咬”下第一口时,宫殿之中传出一身撕心裂肺的痛呼,稚嫩的女声犀利的划破长空,仿佛她的躯体正被无情的撕裂,恍惚之中,月清歌似乎还听到一声舒服的****,同样是稚嫩的女声,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畅快,就像蛰伏许久的妖孽终于贯通了僵持的血脉,发出第一声嘶吼,就像腐朽了千万年的干尸饱尝了鲜血,重新体会到干瘪的肌肤变得充盈饱满,发出第一声愉悦的欢呼。
宫殿猛的一颤,黑气之中的“心”猛的一颤。
月清歌的心中再度泛起熟悉的冰冷情感,就如同在地宫之中初见夜来,心中莫名的怨仇难平,烦闷丛生。
月清歌仰头望月,只见那一轮皎皎圆盘正被黑暗无情的蚕食掉最后一缕光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宫殿之中赫然爆发出一阵犀利而清泠的长号,凄冷的女声如一柄利刃划破寂静,声嘶力竭之中听不出是莫大的痛苦还是莫大的欢欣,刹那之间,月清歌只觉两道黑光扑面而来,带来肆虐的杀意和凛冽,幽深的宫殿之中,似乎睁开了一双深邃无极的眼眸,正在冰冷的凝视着自己。
月清歌身后的御林军大骇,爆发出一阵惊呼和议论,无力的倚靠在厚厚绮罗之中的皇帝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