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的人终于都走了,朝慕青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那种春天就要到来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景东柘则是暗暗地吁了一口气,让他浑身不适的人走了,但他又得面对眼前这个令他全身心都不适的女人,真是前也悬崖,后也悬崖。
唉,谁让他孝顺呢,谁让他宠妹呢?怪得了谁?
正如闲诗比较的,他都愿意为了花流云那个朋友轻易娶了花流芳,如何不能为了爹与妹妹再娶一个不爱的?
只是,他娶花流芳,可以将她形同摆设,不闻不问,但他娶了朝慕青,却必须硬着头皮去碰。
对景东柘而言,这或许就是两次娶妻的最大区别,也是他痛苦的根源所在。
毕竟是喝了那么一杯烈酒,朝慕青艳丽的脸庞非但没有半点褪红下去,反而越来越热,越来越红,看在景东柘的眼里,红得仿佛快要滴血,却美得摄人心魂,自然,他的魂魄除外。
那酒的滋味,入嘴是极辣极涩极苦的,但等到酒液入喉,以为与酒液再无关联的时候,口舌间却在长时间的静谧之中溢出了幽幽的甜蜜,甜蜜之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芳草的芬香。
都说交杯酒必须以甜味做底,此时此刻,无论是朝慕青,还是景东柘,都霎时明白,那换酒之人的良苦用心。
先是极致的苦,再是极致的甜,真真是世间难得的美酒,但后劲却很足很足。
这不,朝慕青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沉重起来,视线也轻微变得有些模糊,就连与她保持距离的景东柘也轻易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那亭亭玉立的身躯虽然仍旧站在原地,但却不时地颤动或者摇晃一下,而那双如水的美眸里荡起了飘渺的雾气,尤其是,朝慕青仍旧是对着景东柘在笑,但比起之前那媚惑明快的笑容,这笑容开始显得有些傻里傻气。
望着越看越不对劲的朝慕青,景东柘蓦地心神一动,如释重负地变得心情大好。
他曾经见识过,或也听说过,除却那些酒量极好的女中豪杰,女人喝酒大致有两种下场,一种是喝一口便晕倒,还有一种是在发完各种各样的酒疯之后,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就凭朝慕青方才咳嗽时的激烈与痛苦样,他便可以轻易断定,朝慕青会酒,但绝对不胜酒量。
虽然她还不至于马上晕倒,但肯定会在烈酒的后劲之下,或沉沉睡去,或在发一通酒疯之后,再沉沉睡去。
无论朝慕青会不会发酒疯,或者发起酒疯来的时候有多恐怖,景东柘认为自己都可以承受,只要今晚能躲过一“劫”,其他什么麻烦都不是麻烦。
在景东柘的眼里,与朝慕青洞房花烛,便是他心中最大的劫难。
如今,拜那烈酒所赐,他可以睡个相对安稳的觉了。
但轻敌的景东柘哪里知道,虽然朝慕青不堪那酒液的浓烈,也狼狈地咳嗽了良久,更是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但是,她不胜那烈酒的辛辣呛喉,却并不能说明她难敌酒力,而她咳嗽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过于激动。
况且,她是一个意志极其坚定之人,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绝对绝对不会就此倒下。
揭了红盖头,喝了交杯酒,洞房花烛的夜程已经过去两项,还剩下结发与洞房两项。
一想到最后那项,朝慕青只觉脸上的火候立时又加重了一些,不过,哪怕再慌乱再羞赧,她都不会逃避与退缩。
在她看来,只有经历了这洞房花烛夜,变成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她的开端才能与花流芳显出不同。
是以,哪怕让自己的脸皮变得极厚,她也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况且,能够与他做成真正的夫妻,也是她梦寐以求之事。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夫君,我们来结发吧。”大概是酒醉的缘故,朝慕青的声音也瞬间改了腔调,少了些性:感的磁沉,多了些酥骨的软度,虽然她也希望能够跟朝塍与闲诗那般,由男人来剪发结发,甚至是藏发,但是,她心里清楚,一个心里没她的男人,断不可能做这种夫妻同心之事。
望着朝慕青那一边捻着头发一边拿着剪子颤颤巍巍的双手,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剪到了手指似的,极其惊险,景东柘的心不自觉地抽了抽。
许是感恩于今晚不必与她洞房,景东柘的言谈举止皆变得殷勤与大度,竟毫不犹豫地从朝慕青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剪子,沉声道,“还是我来。”
心底的期待居然瞬间成了真,朝慕青不敢置信地望着景东柘,半饷才回过神来,眯着眼问道,“为何呀?”
大概是烈酒在她的身躯中蔓延肆虐的缘故,她变得贪心起来,不禁想要听到从他嘴里出来的那些好听的话。
譬如他说:你喝醉了,还是我来代劳,免得你辛苦。
譬如他说:太子殿下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
譬如他说:我是你的男人,这种体力之事难道还要劳烦女人,像不像话?
景东柘拿着剪刀,做好了开剪的准备,但却没有去寻彼此的头发来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