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这两天的气氛很微妙,外间的生意仍是如火如荼,内院的情况却是冰冻三尺。
这一日,玉娘调教过新招入的女郎们,悠哉回了内院,正遇上受不了屋内沉闷气压出来透气的卿离。
“他们……还没和好?”
“娇娇都不想理檀郎的,为什么他还是不和我一起玩儿呢?”卿离蹲地上,拔着无辜的花花草草,“檀郎不喜欢我了?”
玉娘安抚卿离的手一顿,略微停滞之后,才又开口。
“怎么会?我们卿离乖巧可爱,公子怎会不喜?别胡思乱想,反而惹得自己不开心。”
得了旁人赞扬,卿离心下一安,拉着玉娘又混搅蛮缠一通玩闹,这才心满意足到外边找吃的去了。
玉娘整了整一番玩闹后略乱的衣饰,一脸恭敬地入了内室。
秋日暖阳透过冰纹窗斜斜射入,桌案前女子端庄静坐,正梳理着今日的账目。那天人少年挂着一脸无奈笑容,手捧着一碟时令水果,讨好地央求着对方原谅。
“阿姐,我知错了,下次再不会对先生不敬,惹你心烦,你能不能别再生气了啊?”
受了颜圣卿多日讨饶的道歉,颜如初的气算是消了些,或许也是顾及玉娘在场,没再如往日那般无视颜圣卿的辛苦,略抬眼,示意他将果盘放在案前,算是饶过他了。
颜圣卿长舒了口气,将果盘放在颜如初左手侧,得寸进尺地一撩衣摆,竟是在颜如初脚边坐下,大掌一伸,环抱住她腰身,眷恋地微蹭了蹭,安顺地闭上眼。
玉娘本是来回复今日教习进程的,见了颜圣卿如此撒娇放松的一面,心中很有些酸楚的欢欣。
颜如初还算和缓的面色,却因为颜圣卿的不知好歹而彻底冷沉下来,她低头,不悦地瞅着顽赖的弟弟,半晌没吭声。
“这缙云上下忙着庆贺新任神执的诞生,吵得我有几天没歇好了,也就在阿姐身边能眯一会儿。”
颜圣卿却很有自知之明地先开口,无耻地使出哀兵之计,眉如远山眸如洗,哀哀地将她望着。颜如初深吸口气,忍下心中急欲喝斥他的话语,一抬手,提笔在他美玉无瑕的脸上画下一道叉。
“光撒娇有什么用,要真不甘心,大不了我帮你把那人拉下马。”
“啊,那就大可不必了,我还不是心胸那么狭窄的人。”
颜圣卿急忙开口,回绝过颜如初的好意,扬袖擦了下脸,反弄得墨迹到处都是,被笑话了倒也不以为杵,眼风一飘,玉娘自请为他取水来清洗去了。
虽是看不惯颜圣卿这太擅长指使人的架势,可他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倒也没有旁人可置喙的余地,只眼刀一掷,表达过心中不满,颜如初便又伸手翻开账簿,重又投身进账目核对中去。
玉娘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服侍着颜圣卿在一旁梳洗。
颜如初惯用的冰纹墨并不易洗净,玉娘执了一方软巾,沾了温水,低头细细擦拭着少年如玉的面容,可那双墨瞳却含情流转,不曾停驻在她身上。
玉娘正觉心伤,有一婢女入内,言说百阅府主事求见。
“先生来了?我正巧有事要与他商量,请他到偏厅稍候,我这就来。”颜如初停了笔,星眸微沉地瞪了颜圣卿一眼,“不许跟来,好好歇息去吧。”
颜圣卿自然知道,自家阿姐还在记恨自己给阅浮生下毒一事,想到好不容易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此时自然不会违逆她的意思,沉默着目送她离开。
玉娘侧身清洗过手中软巾,再回身时,便见颜圣卿阖上双眼,意态倦懒。
“公子幼时最是不喜与人相交,如今对小姐却是依恋有加,玉娘久不在公子身前,若是服侍得不当,还请公子多原谅。”
颜圣卿睁了眼,神色未明地看了玉娘一阵,忽然牵唇一笑。
“玉娘,你离开伊祁已有五年之久了吧?”
“五年又七个月。”
“那么,有多少人能在这时间里毫无改变?”
玉娘顿了手,望进颜圣卿不带感情的双眼里,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不由得一个哆嗦,自知逾越,正想开口告罪,颜圣卿却再懒得看她一眼,起身离开,独留她委屈得红了眼眶,却又落不下泪来。
相较于书房的气氛尴尬,偏厅内秋阳正暖,虽则颜如初入内时先为颜圣卿的狂妄肆意向阅浮生告了罪,令得他慌忙离座避让,连称不必、不曾,但到后来二人皆落了座,谈起今后之事,也算和乐融融。
“小姐应知,我百阅府广收四国奇闻趣事,将之刊印成册,为的是让已有之事不会因岁月流转而被人遗忘。如今津渡内盛传的各类话本,可谓精彩纷呈,我有意将其刊印推广,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阅浮生将来意道明,颜如初抚掌一笑。
“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有此意,过几日待我将手中话本再行清点一番,届时就将送到百阅府中,只有一事想拜托先生,这些话本都非我所著,刊印时万不可提及,便说是津渡所有即可。”
世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