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内宫,举目能见的都是奴婢和太监。禁卫军也只能是把守在各个宫门口,内宫里唯一的男人,就是皇帝。
太后的建章宫在明帝所居的未央宫的东边,因是秋末,树上的叶子也都变得枯黄。一片一片的凋零,就像是人的一生,从稚嫩到绽放再到枯萎。
太后客客气气的接待了他们,可也看的出来太后对她们两个人都不是特别的上心。这一点从安排住处就能看的出来。因为往后每个月十五到二十都会进宫礼佛,因此就为她们二人择了一处专门给他们用。
只是这地方比较偏僻,到了夜里冷的发慌。伺候的奴婢们因为她们是宰相的千金也不敢怠慢,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的错误。让他们不满的是,这里离皇帝的寝宫未央宫实在远,而且无论宇文毓走那条道都不会经过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死胡同,宇文锦心灰意冷、宇文秀则是愤愤不平一直在抱怨住处太过寒酸。抱怨归抱怨,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比在相府,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先忍着。唯一可以不再受这种欺压的办法就是想尽一切的办法接近皇上,然后被皇上看中。一步登天!这是宇文秀的目标。宇文锦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她的想法比较简单,可以经常看到宇文毓就好。
可这样的想法也很奢侈,因为在宫里呆了三天,别说皇帝,就是影子也没见着一个。就连太后也不常碰到,除了每日清晨的请安除外。
就在他们失去信心,觉得这次进宫没希望见到皇帝的时候。来了一位公公,说是晚上有宴会。主题是犒赏三军。此次骚扰边境多时的突厥被大司马宇文邕一举赶出了边疆,皇上高兴就准备摆宴为大司马庆贺。
宇文家的几个兄弟感情都很不错,特别是明帝宇文毓、大司马宇文邕以及齐王宇文宪。这三人的关系最佳,听说私底下都是没有拘束,有什么说什么。就和平常老百姓家的兄弟一样。
宇文锦和宇文秀并不知道会有宴席,因为是来宫里礼佛。因此带的衣服都是素淡的,没有一件鲜艳的衣裳。宇文秀嘟囔着要被宫里的嫔妃比下去,生着闷气。
月儿拿出一大快的红布出来给他们看,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萍如道:“月儿昨日就听说皇上要给大司马接风洗尘,所以昨日就向制衣局借了些染料自己染了红布呢。”
宇文秀欢喜道:“太好了,这下有红色的裙子穿了,这个颜色染的不错。诶,月儿,你还会什么呀?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月儿道:“小的时候看过很多次也就记下了,原本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才让萍如先不要说的,怕到时候没有成功空欢喜一场。”宇文锦道:“带你来,我真是押对宝了。月儿,你会这么多的东西小的时候肯定吃过很多的苦吧?”
月儿的眼眶红了红,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苦,自然是吃过。十岁那年被卖入青楼,张老爷请了一位好友将她赎了出来。因为怕扯上什么关系就先让他在好友家先暂住一段时间。这一住就是两年,两年期间,这家的小姐不愿意做的绣品都要让她做。不愿意画的图也让她画。因为不被这家的夫人喜欢,总让她做些重活累活。比如:提水,每日都要她提五桶水才给饭吃。还有除草,菜园里的杂草都要她一个除去。那个菜园足有两个戏园那么大,每次她除草到一半天都黑了,她只能提了灯笼除草。夜里黑极了,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怕的很,却不敢哭。因为没有除完草是不能吃晚饭的,而每次除完草回去吃饭,哪里还有什么饭菜剩下。只有一个馒头了,还是厨房的大妈给她留着的,否则连馒头也没有。
第二年这家的老爷开了个染坊,老夫人就让她去帮忙。多的是提水晒刚染好的布,因而她脸上也总沾了颜料。这家的公子哥就总笑话她是个大花猫,有一次还故意绊倒她,还她跌进了染缸里。没有人敢救她,她只能自己爬出来。当她瞪着那个公子哥的时候,他说:“狗崽子。你敢瞪我,你爹可是个罪臣。小心我去官府告发你,让你再回窑子里去。”她轻蔑的一笑,“你敢吗?窝藏朝廷要犯是什么罪。你担的起吗?”那公子哥被她的话噎住,后来又找了个借口,把她扔到河里去,要她去抓鱼。没有抓到鱼就掉在树上用嘴巴抓蟋蟀,她没有哭,只是眼眶红红的很生疼,她想着,若是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找这家的老爷评理;若是娘亲知道了一定会伤心;若是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揍那个公子哥。可是,她的爹爹不在这儿,她的娘亲也不在这儿。所以,她不能哭,她只能抓蟋蟀。
思绪回来的时候,红布已经分成了两半,宇文锦一半、宇文秀一半。柳梦和萍如欢欢喜喜的绣花去了。宇文锦拉着月儿的手道:“月儿,你能帮我去打听一下皇上喜欢什么花色吗?我知道这很为难,但我只能求你了。”月儿道:“我去问,就怕来不及绣好。”宇文锦道:“无妨,还有下一个月的十五,总有机会让他看见的。”月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