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7日,D的通讯八)
伴随着阿奇阿奇脸色的骤变,惊魂初定的箭熊联盟已经开始掀起了一阵又一阵欢呼。因为经过几次恶战的消耗以及大量人员的伤亡,士兵们的士气早不如前,但“圣光裁决”的振奋作用还是惊人的,依然有相当数量气力尚存的士兵们开始狂呼。这种呼喊出自于对已在眼前的胜利的喜悦,更是出自于对这场残酷得令人难以想象的战争的感慨以及死里逃生的庆幸。
从欢呼的人群中,走出了那个长老会的光头首领,阿米塔亚显然已经兴奋到了极点。他双手拼命挥舞着,在煽动周围的士兵们发出更剧烈的噪音。几次掀起声浪之后,他双手高举,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待到战场上一片寂静的时候,阿米塔亚抬起手指向通灵塔上的幸存者,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喊道:“阿奇阿奇!你知道我是怎么发动‘圣光裁决’的吗?”
我们不约而同回头朝阿奇阿奇望去,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他的口中喃喃念道:“阿明阿明……”
“哈哈哈哈!”即使在高耸的楼顶平台,我们依然可以听见阿米塔亚的狂笑,“你唯一的儿子!阿明阿明!已经因为你秘密开发的武器送命了!”
阿奇阿奇“噗通”一声,竟然跪在了地上。
谁都不会想到,像阿奇阿奇这样被鲜明地贴上野蛮暴力标签的猛汉,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这个时候的阿奇阿奇是彻底无力的,他就像一个被欺负地无法还击的孩童一般,双手垂地,双目失神地望着地面上的战场以及只留下黑洞洞深坑的卡律布狄斯的巢穴。
“怎么回事?”我小声问道。
阿鲁达怜悯地望了跪在地上的阿奇阿奇一眼,说道:“阿奇阿奇偷偷建造的‘圣光裁决’只能使用它们家族的人的血才能发动。既然阿奇阿奇在这里,那阿米塔亚一定是用阿奇阿奇的儿子阿明阿明的血强行发动了‘圣光裁决’。”
“阿奇阿奇最终还是有一个弱点。”我叹了口气道,“这也真是太残忍了,违背一个人的意志,把他的血放光,用来发动这样的武器,还是当着他的父亲的面。这个阿米塔亚,真的是一个恶魔。”我忿忿道。
“不,我们都是恶魔。”哲人阿里里在一旁低声道。
望着战场上的遍地尸骸以及卡律布狄斯留下的深坑,谁又能否认阿里里的这个结论呢?
“阿明阿明是阿奇阿奇的唯一子嗣……”阿鲁达叹息道,“箭狼部落的首领一脉又中断了。”
“你们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吧!”皮特·农卡卜在一旁说道。
果然,阿米塔亚的军队在他的煽动下再一次开始了进军,朝通灵塔逼近。
“他们通过不了卡律布狄斯的巢穴!”Q说道,“暂时可以放心了。”
“不,他们不必通过,只要围困住这里,我们也很快就会中断粮食与水源。”阿鲁达说道。
“更糟糕的是——”S指着楼下的深不见底的深洞,说道,“我们怎么出去?即使他们不困住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突破这样的天堑。”
“我讨厌这么做……”皮特·农卡卜摇头道,“我真的讨厌这么做。几百年来,农卡卜家族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在拥有塞壬、斯库拉和卡律布狄斯这三种绝对防御的武器,最后还会落到这样弹尽粮绝的局面,想必瑞阿格·农卡卜,我们家族的第一任族长,通灵塔的建造者也没有想到吧。”
“我相信,你应该有应对的办法,皮特。”阿里里说道。
“但我讨厌这样做,真的,我讨厌……”皮特拼命摇头道。
“你讨厌做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他望了我一眼,眼神格外忧郁:“没错,我的确有办法。通灵塔在建造之初,虽然瑞阿格自信绝对没有人能够突破他的绝对三重防御,但是出于农卡卜家族天生的谨慎考虑,他还是留了一条后路。通灵塔底下有一条通往外面的暗道。因为从来没有敌人能够逼迫农卡卜家族到这种地步,所以,这条秘道从来没有被使用过。虽然每一代农卡卜家族的族长都会把秘道的位置告诉给他的继承人,但有的不负责的人总会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比如——我的父亲,齐勒·农卡卜。因此,要知道这条秘道的所在位置,我必须面对他。这,是我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三件事之一。”
“你要和齐勒通灵?”阿里里眼神显出异光。
皮特·农卡卜苦笑道:“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办法见到那个人呢?那个已经埋入黄土二十多年的男人。”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每个男孩与父亲之间总是会有一种原生性的芥蒂,而这种问题最终会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同样作为一个男人,我是理解他的。虽然我和我的父亲没有太多的仇怨,但我还是想象得出其他父子关系处理得不太妙的人的处境。我相信,如果追问皮特的仇父情结的话,他或许会长篇大论一番,也或许出于那些不堪言语的事件而保持缄默。但不管怎么样,事实就是——皮特·农卡卜必须与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父亲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