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6日,通讯十三)
当人们以为他们等来的是一个糟糕的消息,但事实却证明那是另一个不幸消息的时候,那种错愕与茫然往往会使人在一段时间内失去语言的能力,这种情况看来对古火界的人也是符合的。听到奥利拉的死讯后,所有人在三分钟之内都没有说话。
最终,阿奇阿奇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完全没有之前的粗鲁和洪亮:“怎么回事?刚才他还好好的。”
“不会是发错信了吧?”我对用一根木棍传递信息这种方法并非十分信任,所以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阿奇阿奇摇摇头:“不会,木信已经沿用了几千年,是最可靠的穿信方式,而且,这么重大的消息,传令官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希格伦,”他扭头转向奥利拉的儿子,年轻人显然还没有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你回去吧。”
我们都注视着可怜的年轻人。他的脸色从原先的土黄色慢慢转成惨白色,连嘴唇也是如此。我判断他可能会昏厥过去,但几十秒钟后,他还是缓过劲来:“父亲······我最后一次跟他说话,是违抗了他的命令·······”
他双手抱头,蹲在鹿轿中,浑身颤抖不停。
这种情形我并非没有见过。去年圣诞夜,我抓捕的一名惯偷在警察局里听闻了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的屡教不改而心脏病发作去世的消息时,也是这样在铁栅栏后面抱着膝盖蹲了一夜。我至今仍然记得,在那个下着大雪的日子里,那个孤独伛偻在一角的身影。那种懊悔与绝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我们也都回去吧,”阿鲁达也是面色铁灰,“奥利拉肯定不是正常死亡。现在的阿瓦松,阿莱姆已经濒临死亡,除非你们想让长老会这群野心家掌权,否则,我们必须立刻回去。”
我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箭熊联盟的酋长与军事核心先后倒下,这绝对不简单。”
“阿鲁达,你和希格伦,还有任何想回去的人都回去吧,我会写信给三大部落的首领,让他们协助你们。”阿奇阿奇说道。
“你不回去,阿奇阿奇?”我诧异地望着他。
“不,我还不能回去。”阿奇阿奇坚定地望着远处的海平面。
所有的人都知道和他争论是没有用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哲人阿里里,你呢?”阿鲁达问道。
“往事已逝,不要再追寻了,大难将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阿里里说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什么大难?哲人阿里里,你说什么?”我急忙问道。
阿里里摇摇头,指着前方,道:“路在前方,后面已经是汪洋一片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从刚才与阿奇阿奇的交流中,我已经知道了关于阿里里的一些事。所谓“哲人”,是古火界所有王国、部落里面最具智慧的人所组成的一个群体。这些“哲人”视智慧为自己的归宿,因此从来不在意自己出生地所属的部落或王国,只是视“哲人会议”为自己的唯一机构。最为令人感到吃惊的是,这个跨国界的组织,不仅聚集了来自七大联盟的智者,同时,也吸收了亚特兰蒂斯人中最富智慧的人。在这个群体中,种族、国家、部落的仇恨与宿怨消散于无,只有智慧是他们心中至高至善的追求。阿里里虽然是来自箭熊联盟,但与其他“哲人”一样,长期漂流在外。虽然他与箭熊联盟的人关系较为密切,但这毫不妨碍他四海为家的秉性。在他眼里,一地、一国的荣辱根本不能与追寻智慧这种至高追求相提并论。阿奇阿奇认为,即使整个国家在哲人面前倾覆,他们也会无动于衷,仿佛是在观看一个蚁穴的崩塌。所以,他对于发生在箭熊联盟的悲剧表示漠然,这也并非不可理解。
正当我们这支队伍还在协调下一步的行动时,又一只箭鹰“嘎”地一声划破长空,从天而降。
阿奇阿奇皱着眉,从肩上的箭鹰口中取出了又一根木信。他读着上面所刻的内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出了什么事?”我问道。
“在酋长无法理事时,联盟长老会将行使集体统治。长老会认定,我有杀害奥利拉的重大嫌疑,因为有人听见奥利拉死前与我大声争论。与我在一起的来自外界的人以及之后消失不见的奥利拉的儿子希格伦都有同谋的嫌疑。更重要的是,我们马上离开阿瓦松的行为更加坐实了我们的嫌疑。他们要求我们立刻返回阿瓦松协助调查。切!这帮老头,根本分不清是非。说我就算了,希格伦怎么可能杀自己的父亲!真是可笑之至!事到如今,我不可能不回去了······真是烦人······害我的计划又要推迟一天了。”阿奇阿奇指挥着箭鹿掉头,准备往回走。
“等等。”这次倒是阿鲁达阻止了他,“我们一走,奥利拉就死了,之后你们立刻被通缉了,所有的事情都这样环环相扣,发展得太快了,简直就像演戏一样。”
“的确有些蹊跷。”我说道,“好像这整件事就是为你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