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莫非?”黄萤听了师父跟小师妹两人方才的这些对话,暗暗察言观色,留心他的神情状态,心中蓦然一念闪现,捂住嘴角,惊讶地叫道,“难道救你出谷的那人、那人居然是方无俦?”
“瞎讲!怎么会!”貂儿匪夷所思地惊呼一声,然后忍无可忍地瞪着小师姐愤怒地喊道,“你刚才明明听到了师父前面说过的,那个方无俦她没安好心,一心要害师父他老人家!她既然都要暗害我们师傅了,又哪里会救他呢!若是见到了不落井下石那都是坏的不够彻底了,还等她来救命?索命没命还差不多。萤儿,我看你只顾秀智商的下线,简直已经秀到额头发烧脑子进水废寝忘食的地步啦,亏得居然连这种荒谬的结论也想得出来!”
然而,令貂儿始料未及的是丘无源却笑着摇头,制止了愤怒的她继续往下冲她那显然准备反驳的六师姐发飙。只听他语气平缓地说道,“萤儿猜测的不错,正是那方无俦将为师救出了那片人迹罕至的深山大谷。为师曾无时无刻不提防她的暗中加害,岂料就在那个万念俱灰的绝境之中,让她背出了山谷,救回了一条性命。”
“啊?萤儿又对了啊。救了师傅的人居然果真是她!可是、可是为什么啊?”既然得到师父的亲口确认,貂儿立即就停止了对黄萤的抨击,并且很快忘记了自己刚才还一个劲地固持己见,对那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态度。
此时的她睁大着那一双绽放好奇光芒、显得特求知若渴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须发一片苍白的师父。
“当时为师心中惊诧的程度,当然更要在你们现在的讶异之上。可是不管怎样,事实俱在,那时候确实是她搭救了为师一命。”丘无源叹息一声,稍停了片刻,方又说道,“为师当时不但身负重伤,并且还中了剧毒。那毒药异常刁钻,为师身上所带的师门解毒药丸和方无俦准备的解药都只具有暂时抑制片刻、缓解疼痛的效力,却丝毫无法祛除毒性。是那方无俦事急从权,甘冒奇险,用嘴替为师吸出了大部分的毒素。为师十分感激她。可是她却因此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之中,为师用各种解毒药丸配合内功逼毒,终于将那残存的毒素完全清出体外,也在逼毒疗伤的余暇妥善照拂那昏迷不醒的方无俦。”
黄萤听师傅说这段故事,只觉得又新奇又怪异,感到江湖果然不可思议,充满了新鲜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正在悠悠冥想间,忽然头上一痛。回目一望时,却只见貂儿冲自己挤眉弄眼,“喂,萤儿,你在发哪门子的呆啊!”
嘁,这个没脸没皮的,果然又先行按捺不住,无端找理由来跟自己重修于好了。然貂儿此举无疑正中这人下怀,她心中十分受用,却故意傲娇道,“要你管?”
“呸,我貂儿大人才不稀罕!”那位显然跟她是同道中人,甚至可能比她更谙此道。
却听师父继续往下说道,“三天之后,方无俦终于醒了过来。为师对于她的救命之恩甚为感佩,对于从前对她粗暴无礼,将她轰赶的事情也深深抱歉。而方无俦也似乎丝毫也不将那些怨隙放在心上。是以,从她醒来之后,为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与她结伴同行。时间一久,为师竟慢慢地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为师已忍不住喜欢与她处在一起的时光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直到后来的某一个清晨,掌门师弟无渰子突然找到了为师,告诫为师说方无俦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要为师保持警惕,不要和她靠得太近。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掌门师弟、无涵子、无涓子师弟,我们几个都原本是俗家弟子,后来才于人生之中途半道出家的。那个时候,我们大家还都是年轻人,血气正刚,容易冲动,说话也往往口不择言,专拣让自己痛快淋漓的话说出来彼此相伤。因此,为师和无渰子师弟大吵了一场,几乎拔刀相向。
师弟见为师心意已决,痛骂为师沉迷色相、丧失理智,头脑昏乱,不再清醒;为师却气他无理取闹、错怪好人。双方最后不欢而散。而此事过后不久,方无俦一次忽然遭到暗中行刺,几乎丧生。为师当时一心认定是掌门师弟不满为师袒护方无俦,故而坐下这等恶行。因此对他十分仇恨,后来,却才知道原来你掌门师叔光明磊落,那件事并不是他所为。错怪好人的,其实却是为师。”
貂儿“啊”道,“那,究竟是谁要杀她呢?”
“根本就没有谁要杀她。”丘无源淡淡地一笑,但笑里分明隐藏着一缕极其愁苦的凄凉意味,“那只不过是她故意设下的、诓骗为师与师门反目的局。可笑为师一头撞了进去,却还茫然不可自知,毫无觉察。其实,早在让师傅消除疑虑和戒备之前,方无俦就暗地里密谋了很多事情,只是为师那时候根本未加提防,后来却根本就不加设防。所以她的计谋屡屡得逞,而为师却居然对一切茫然不知。
直到她费尽心机,让为师将对于师门武学的所有经验之谈和全部参悟编成一册秘笈,并且交付于她保管之后,她才忽然在一天晚上销声匿迹。”
“她不告而别么?”黄萤追问道。
“既然是不告,又哪来什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