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真相早已在时光的变迁中悄悄封尘,而真正记得这一切的任坚所说的真相,远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复杂。师父常说陷入爱恨纠葛中的男女都是痴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分不清你以为的与他认定的。任坚与白九何尝不是如此。
我阖着眼,双眼却觉得一阵血色附在眼皮上。微微睁了眼在发觉是照在我脸上的天光稍稍强了些。发了半天的呆才觉得自己的意识终于渐渐开始回笼。是了,我刚才与容风正在城楼上围观两军打架,可是刚到关键时刻,我却因为司梦术反噬而昏了过去。
“不好!”一想到这里,我突然一下坐起来。“啊!”“哎哟!痛痛痛。”由于坐得太急,我似乎撞上什么硬物,抬眼一瞧发现身边的容风正捂着下巴忧桑地看着我。“呃,你刚才在干吗?”我装傻地问。四下一环顾,原来还是在原本坐着的城楼上。
一旁的容风苦着脸瞥了我一眼:“你方才说晕就晕,我刚想给你掐掐人中看是不是中暑了,没想到你醒得倒是更快。”
“呃……呵呵……对了,白九跟任先生怎么样了?”晕过去的前一刻,我明明记得牛头马面已经朝他们走去。任先生……他死了吗?他若死了,我这回司命真的是将任坚命数改得太多了,活生生改没了他今后十几年的阳寿。
该不会……啊啊啊,我抱着头一顿思考。该不会是我那天晚上的话起了反作用了吧?没可能啊,若是任坚知道他如果死了,按理说来我就会解除这次交易不是么?
容风闻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沙粒,然后扬手指了指战场道:“喏。”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黄沙飞扬的辽阔沙地上,横横斜斜地躺着成千上万人的尸体。中间有穿着白凤的白甲的,也有穿着常林黑甲的。看来在我晕过去的时间里,在这个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已经难以用惨烈来形容。
这是在我生前作为芳菲时亦很少遇到过的情景。两队竟然丝毫不论战术不论军阵,只是双方面的一场肉搏厮杀。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是……”
而在这炼狱一般的战场一角,一道黑光闪过,是阿傍拉开了地府的大门。而在他的身后,是极长的一列队伍,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垂着头,双手双脚都拖着沉重的铁链,通过牛头马面的指引而一个个缓缓走进那大开的黑色大洞中。看来他们都是方才死去的兵士。
我惊呆了。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根本就与我从前看到的史书上记载的大相径庭。历史上的阳平关,是白九阵前失神,让王韫趁机以极小的代价斩杀与阵前。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全军覆没?这几千几万人的性命,也是因为我的这一场司命而失去了吗?
我轻念口诀,一口气闪身到那个黑洞之前。一把拦住刚要踏进黑洞的魂魄,回首看着牛头马面,道:“阿傍阿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兵士根本阳寿未进,若是判官生死薄上没有记载的,你们如何能轻易勾走魂魄?”
牛头没有料到在这个横七竖八横躺了那么多具尸体的战场上还会有活人冒出来,甚至还是个能看见他们的,认识他们的活人。一时间,他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马面眯着眼看了看我,突然拱了手弯腰道:“竟是昆仑的银雪上神,小的二人奉命前来,只负责勾魂,至于判定那人是否阳寿未尽还得看判官大人的裁定了。还望上神见谅。”
银雪?上神?这是我第二次听到银雪这个名字,至于上神二字,我就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了。可是此刻我无暇探究,这个称谓的来历,还是找到任坚和白九要紧。
“阿雪。”忽然听见容风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地轻轻响起,四下一环顾,却发现他在远处朝我招手,一边指指他的斜前方。他指的地方,我瞧见几乎堆成小山的尸体间,有一个人在坚持不懈地翻查着。
是白九。她的白色战甲已经几乎染成了鲜红色,发丝乱得不像话,一张原本不施粉黛亦是好看的脸也沾了泥与血,不只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自己本身已经伤痕累累,快要站不住脚,可是却以赤血支着身体,坚持着在人海中翻找着。
此时的战场上只剩下风声。爱孽訫钺白九听不见那些亡魂的咽唔声,听不见我和容风的声音。她只想听见那个穿着黑甲的男人的声音。
这个战场上尸横遍野,有千百座小山,容风他说,她已经这样子找了很久。
在我昏迷过去的后来,缠斗中的他们二人被常林后方射出的一阵箭雨硬是分了开来。之后便是两军的一场大混战,而他们两人在这混战之中亦是被越冲越远。
“韦昷,韦昷,你在哪里。”万千横躺着的兵士尸体间,白九颤着声音,一具具拨开他们,从战场的这一头一直到另一头。而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步伐越来越缓。
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我这一场司命,究竟是为什么了。
我捏诀定了那些魂魄和牛头马面的身形,刚想掠过去叫住白九,可是容风突然按住了我的肩头。“让她找吧,若是找到了,这场司命也就值了。”
突然,一直以赤血支着身体的白九矮下身去。我以为她终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