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接受约好的媒体访问,金恩和没有像大部分明星那样花精力在走红毯上。戛纳一向以艺术标榜自己,来参选的片子几乎全是有深度的文艺片。金恩和先把注意力放在“一种注目”单元的片子上。她是来学习最新的电影拍摄方式的。
“一种注目”的共同特点就是创新。新的镜头处理技巧,新的叙事手法,新的表演形式,新的题材。也许片子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是一定能给她带来启发。
日本为期20天的宣传活动,已经让金恩和对频繁的商业活动开始厌倦,所以她一到戛纳就把自己弄得很休闲去享受艺术。然后金恩和遇到了一个熟人,一年前她获得影后时,曾采访过她的影评人米歇尔特森,法国知名电影杂志《电影手册》的特约作家。
戛纳这种盛会,活跃的不仅是导演、明星和记者,还有购买商和影评人啊!尤其是影评人,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选择摆在面前,指点江山、对获奖作品做预测的不要太多!
金恩和与米歇尔就是这么在罗马尼亚影片《拉札瑞斯古先生之死》散场的时候相遇了。
阳光、沙滩、美女,让米歇尔的法国人特质完全展露出来。他很热情地主动跟金恩和打招呼:“嗨,金小姐,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然后金恩和莫名其妙跟米歇尔勾搭成奸,咳咳,是组成二人电影扫荡小组,每天混迹于咖啡馆和影院。
米歇尔眼光犀利毒辣,擅长用幽默优雅不带一个脏字的语言把电影的讽刺得体无完肤。金恩和听得很过瘾。
但是当米歇尔的讽刺落到了她家老师金基德的身上的时候,金恩和不淡定了。
《弓》有很多缺点,这个金恩和在没开拍前就知道了。金基德打算在这部片子上尝试追求极简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对白,剧情简单了难免会失于平淡。除非演员功底深厚,能把极简单的故事演出张力。但显然金基德一开始没这个打算,除了金恩和其他演员经验和水平都不够。
光靠他的导演能力,显然不足以弥补这一缺陷。金恩和与《弓》的副导演张勋师兄私底下先沟通过,发现两人观点一致,于是联手劝说金基德重新挑选演技好的演员。金恩和又根据她拍戏的经验,把一些会显得很“假”的地方挑出来,帮金基德修改得更合理流畅。
最后拍出来的效果,比原本的设想已经好多了啊。金恩和有点小委屈的想。
米歇尔揪住这点批评的时候,金恩和虽然不舒服还是忍了,人家说的是实话嘛。可米歇尔继续批评金基德主题没新意,说他的电影走了老路,又是一场“欲/望之旅”:“……金基德对于弓的象征意味处理倒是不错,弓可以用来射箭保护少女,也可以改装成乐器抚慰少女的心,同时又是禁锢少女自由的工具。保护和占有,是‘爱’的一体两面。除了这个设定让我觉得耳目一新外,其他的依然还是金基德常用的套路,把人性放到极端的情况里给人看。就好像这部戏,用一个老人对少女的欲/望,来展露出爱自私的一面……”
这点金恩和不能认同,她忍不住就跟米歇尔争执起来:“你不能把这部片子简单的理解为欲/望的故事。”
米歇尔摇头,笑:“不是在讲欲/望,那是在讲什么?”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在探讨:当我们老去的时候,还有没有追逐梦想的勇气。”金恩和停止搅动咖啡,认真地注视米歇尔的眼睛说:“你可能觉得老人很自私很可悲,我也可以认为老人很执着。对老人来说,少女就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他毕生的愿望,就是和她结婚。所以哪怕他在和少女的婚礼结束后就立刻投海而亡,他终究是追逐到了他的梦想。
而在现实中,我们有没有这种勇气呢。有很多事情,大家约定俗成地默认,年轻人可以做而老人不应该做、年轻人可以想而老人不可以想。仅仅因为老了,我们就必须放弃我们内心渴望的事物吗?”
《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对一切无能为力了?》当晚回去后,米歇尔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沉思了很久,连夜写下这篇影评发回杂志社。
米歇尔并不是特别出名的影评人,但他供职的《电影手册》是法国本土最知名的电影杂志之一,也是这段时间每个戛纳评委人手必备的杂志。虽然戛纳评委们是出了名的反骨,影评人一致公认的大热门绝对不会当选是常态。但是米歇尔不出名,《弓》也不是热门,评委们反而能抱着平常心去看待这篇影评。
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去看《弓》,整个影片的立意立刻变得不一样了。金基德是戛纳的常客,评委们或多或少都看过他以前的片子,本来觉得《弓》不够创新与他以往的作品雷同。但是看了这个影评,让这群平均年龄过50的评委们深有感触。
当我们老去,是否真的对一切无能为力。这句话一瞬间掠过评委们的心头,惆怅中又充满希望。于是已经被排除掉的《弓》又重新回到他们的待选名单上。
作为扇动了翅膀的那只蝴蝶,金恩和此时还无知无觉地欢乐地跟好基友米歇尔到处看电影。这次戛纳来的韩国人其实不少。正式被提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