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语气沉稳,有力,仿若巍巍高山,非飓风、洪水、雷劈、斧凿所能撼动,彰显出他强烈的自信,让在座的文武官员,朝廷供奉暗自点头。
他们能力有限,分不清楚潘岳与李淳风二人的修为,到底是孰高孰低,见李淳风信心十足的样子,不免相信了几分,而在场其余的四个真人,均是佛道两家大派出身,虽则修为不高,但骨子里却看不起那个来历含糊,似乎不过是个散修的潘岳,反而更相信同为大派出身的李淳风来。
至于稳坐在最上方的皇帝,虽然通过一些蜘丝马迹,察觉到这个潘岳的身份,并非像自家二儿子杨钊所说那么简单,并非是什么散修,而十有**正是出身魔道,但与李淳风相比,到底谁更强上一些,他也根本弄不清楚。
不过作为皇帝,他不在乎潘岳与李淳风谁更强上一些,他所在意的,是李淳风身后的崂山派,因而才要册封李淳风真君之位,这就如同之前,朝廷里并非没有比其他四位真人修为更强者,但真人之位却只有四个一样。
皇帝在乎的,只是这些修行之人出身的门派,以及他们在门派之中所处的地位罢了,那么出身旁门第一大派崂山,并且据说还是内门弟子的李淳风,无论他修为高低,都自然能够得到真君之位。
但现在,李淳风既然为了崂山派的名声,要展露几分手段,皇帝自然乐得旁观,让其与潘岳斗上一场,反正谁胜谁负,作为皇帝,他都不会吃亏。
在对面,潘岳暗自冷笑,只觉得李淳风不知天高地厚,纵然地处皇宫大内,受龙气压制,大家法术的威力,最高只有引气期而已,但若是凭这样,就认为在炼窍期能够挑战炼法期,却是大错特错。
若非潘岳现在扮演一个类似“南极仙翁”的家伙,而不是粉面郎的话,恐怕他早就出手擒杀李淳风了,至于现在么,他只能正襟危坐,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非要静等皇帝下旨,才肯出手了。
皇帝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为难,略微沉吟了片刻,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征询潘岳的意见:“潘真人,现在李仙长想要与你较量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有什么不便,不如就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潘岳心中暗恨,表面上仍保持着仙风道骨的模样,起身离席,一甩拂尘,对皇帝回答着:“贫道自无什么不便之处,只是李道友出身大派,想来必然法术精妙,贫道若不用尽全力,恐不能得胜,但若全力以赴,难免控制不住,伤到李道友!唉,如此一来,却让贫道有些为难!”
这话说完,潘岳似无意之间,扫了李淳风一眼。那眼神之中暗含着挑衅之意,可这些却只有对方一人能够体会到,而潘岳也正是希望他能忍耐不得,主动请求皇帝,让自己无需留手,那样便能光明正大的将其击杀。
“哦?”皇帝也转头看向了李淳风。他虽然没能发现潘岳眼中的挑衅,但他终究是开国之君,仅凭短短的几句话,就嗅出了里面蕴含的血腥与杀机。只是他绝对不会从中阻拦,当然也不会故意怂恿,修行之人的恩怨与厮杀,他根本不会掺和其中。
李淳风并未像潘岳想象的一样,如寻常傲气十足的大派弟子们似的,一经挑衅,就热血上涌,开口答应下来,而是显得犹豫不决,迟迟没有一句答复。
不过这也正常。在潘岳看来,能在城西别院里布下层层阵法,道道法术,更龟缩不出,一直忍到崂山派援手赶到,李淳风显然是个谨慎的人。
之前二人若是比斗,有皇帝在场观看,纵然李淳风不敌自己,只要开口认输,自己不愿惹怒皇帝,少不得要将其放过,这样反而让李淳风增加了与人争斗的经验。但现在不同,若是仍坚持比斗,若是输了,丧命的可能则要大上许多,也无怪乎李淳风要犹豫了。因而潘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了李淳风,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这时画舫里,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淳风的身上。潘岳注视着他,皇帝注视着他,在座文武官员、朝廷供奉注视着他,就连站立不动的侍卫们,也偷偷注视着他。
这些目光无形无质,却又异常沉重,这不光关乎着李淳风自己的脸面,还关乎着崂山派的声威。他之前的话语说得太满,太过自信了,现在反而不好出言拒绝。于是在这些目光沉重的压力之下,李淳风似乎终于抵挡不住,开口说道:“潘真人全力出手也是无妨,我,我自认不至于轻易输掉……”
这话说得未免底气不足,让存心看个热闹,瞧一场龙争虎斗的众人心中大为失望,似乎现在李淳风就已经输了。而对于那些马革裹尸,百战余生的武将而言,却是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于是见李淳风有些怯懦,不免暗自鄙视,觉得他过于胆小,更有人小声嘟囔着“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话语。
这些话,在场只要练过武功的人,都能听得清楚,更何况是李淳风这个修行之人,但他现在似乎真的胆气已失,任由别人低声讽刺,却也没有丝毫反驳。
反而是上方端坐的皇帝听不下去,狠狠瞪了几个嘴欠的家伙一眼。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