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篱雁扬起头颅,昏暗的天空正悬在头顶,心中不觉好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场,被所谓天劫逼入绝境。
“你在看什么?”
听到声音的他偏头看去,这个名为文德上君的仙人当真有趣,一路从庙宇跟随自己而来,路上不多言却也不少言,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其实没什么目的。”文德上君突然开口,瞧见商篱雁面色一僵,他心情大好,这个生鬼实在是令他有几分懊恼,无论发生什么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别这么看着我,好歹站在你面前的也是名仙人,这点小法术我还是会的。”
“偷听别人心思。”商篱雁轻笑一声,“你这当真是了不得的小法术。”
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人还只是吃不得亏。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收敛玩闹,文德上君回头看着地上昏迷的女子道,“你为了她下山,如今这地面之下具是精怪凶气,天劫将至,你跑不了,我也救不了你多少。”
“我知道。”商篱雁平静说着,“伤害文若锦的人,应是不希望她死,所以救活她是第一要事,至于天劫,我若真是放在心上,早就闭关沉睡,岂会至今日?”
皱眉看向他,心中暗道,这个人果然非同寻常,文德上君思索着,目光无意间撇到一人,隐藏在丛林间,却似乎是等着他发现,“我去去就来。”
没待商篱雁回答,眼前人已不见踪影。
一阵冷风袭来,商篱雁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文若锦,虽然已点燃篝火,但还是冷意入心。转身走到她身侧,褪去自己外衣,盖在她身上,自己则坐了下来,往那火堆里扔了些干枝。
文若锦的脸色一直惨白,偶尔泛着几丝黑色,这毒蛊效力也不简单。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松了口气,体温正常,那便一切都好。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便。”低声喃喃着,虽然世人多有传闻,但从见到文若锦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面前之人还如当年一般,孩子心性,对人对事狠不下心,所以才会被利用。
“无论是谁,这般待你,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似乎是一个誓言,落在这丛林中,悄无声息,却重若千斤。
文德上君再离开商篱雁后没多久,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负手而立之人,“你还是来了。”
冥伯星君转身看向他,缓缓说道,“你既已下定决心,我便不予干涉,只是天帝那边,总要有些交代,故来此叮嘱你几句。”
看他神色不动,暗笑一声,“且说吧。”
冥伯星君看了他一眼,“当今天子贺兰若兖,靠着杀戮登上宝座,如今在此地之下建立铁笼,关押了数百精怪,聚集鬼气,妄图将商篱雁置之死地。”他顿了顿接着道,“精怪虽在人世,却同我等有分不开的联系,故而此事已引起众人关注,只是想要在不侵扰普通人的情况下妥善解决此事,恐怕有些难度。”
“你的意思是?”
“商篱雁之事已经瞒不住,不如就此利用,排除你身上嫌疑。”他开口说着,“既然下令我等不甘于人间之事,他便不会将商篱雁如何,不仅如此,若此事妥善解决,很可能会保其一时安平。”
文德上君心中一动,若能够保住商篱雁,那夜施语便会安然,并且天帝的目光只会被商篱雁吸引,只要没有人注意到夜施语,那么什么条件他都能接受。如此想着,他抬眼看向冥伯星君,“下一步你们打算如何?”
“自然是想办法摧毁那底下宫殿了。”扔下这句话后,冥伯星君没再多言,转身离去。留下文德上君一人,思量片刻,隐约有些眉目,只是数百精怪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尽数放出,而且能让他们迅速离开此地,不在附近徘徊,妄图复仇人类。
恐怕只有……他猛一抬头,眉头上拢,这……
天色渐暗,文德上君还未归来,商篱雁看着篝火,闪烁间恍惚窥到前世。自己第一次距离过去这么近,若说在江北城遇见尚家父子让他意识到无论如何躲避,只要还活着都逃不过过去的阴影,而文若锦让他知道,不仅逃不脱,此生必定会被刺束缚,其实江北之事,不就是京中的那位看破自己同尚家关系吗?
这些年,他带着夜施语东躲西藏,希望能够换来片刻宁静,去不想得到的确实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害,三年前他偶然得知虽然下令囚禁商家的是前朝皇帝,而真正背后动手的那群黑衣人确实当今陛下暗中派出的。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意识到一件事,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躲藏是永远不够的,只有将他彻底毁灭,才能抚平所有的危险,才能让夜施语安然度过此生。
他是生鬼,因一己之私吃食族人存活,此后又因复仇心切,被人利用,屠杀了整座宫殿,如果不是他,夜施语会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她不需要四处奔波,也不用学什么武功,更不用面对那些怪物。
她会是公主,金枝玉叶,无人胆敢欺凌,她会嫁人,有一个幸福的家,从此相夫教子,安然平淡。
是自己,让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