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书弯腰,拾起了掉到地上的湮尘旗。他学着木樨方才的样子慢慢磨蹭,在旗杆的一处,摸到了那一处小小的凸起,与周围光滑的触感区别很大——自己的本命神器,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一颗红色的珠子……不对,与其说是珠子,倒不如说是豆子。
相思红豆。
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他已经不记得这颗红豆是从哪里来的,只感觉从有这面小旗,上面就已经带着这么一颗红豆子了。
他有片刻的失神,仿佛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本能地伸出手去,光点斑驳,柔光荧荧,落在手心里,竟宛如泪珠一般,带着忧伤而美好的晶莹——于是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这种感觉很是槽糕,让他隐约有了一种心在一瞬间空了一下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天后和清歌应该还在等着,他不好再拖延下去,于是没有失落很久,也就转身离开了。
小酌看着他,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眼睁睁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然后化作一道流光腾空而去。
天后竟然真的没有离开,不过不是她们不走,而是嫣然然又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离开了封天鼎的封禁领域,漫天乌云顷刻间滚滚而来,齐整列队的魔兵无声无息地逼近合拢!而恰好此刻,木樨和桂树彻底化作细碎流光,再不复存在——天后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理会拦路的嫣然然和漫天魔兵,而是径自低头看向了蓬莱岛。
从上俯望下去,整座岛屿都仿佛被萤火笼罩,星星点点朦朦胧胧。
虽然肉眼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蓬莱日益贫瘠的仙灵之气,却骤然间变得馥郁起来,仿佛是在沉寂了无数年之后,终于渐渐醒了过来。
“果然如此。”天后叹息了一声,宛若惋惜,又像只是感慨,“草木最怕见火光,昔年蓬莱遭遇魔劫,云落山几近被焚毁,数千年依旧寸草难生。唯有那桂树,竟然在烈焰中存活了下来。”
清歌听了她的话,想起那个与桂树融为了一体,为了能活下去成妖成魔都在所不惜的女子,于是破天荒地问了一句:“因为木樨?”
天后果然点了点头,道:“她与圣童师出一门,虽然所天赋所限,窥探命运之能比不上圣童,但蓬莱的禁术显然知道的不少——大劫之中,她选择了以桂木托身,扎根于蓬莱,汲取了岛屿深处那道大地灵脉的气运和力量,这才保住了性命活了这么些年。”
但如此而为终究是有违天道命运的,所以大地灵脉彻底沉寂,蓬莱在魔劫中所受的创伤历经数千年的岁月依然无法恢复过来,而木樨也付出了失去轮回的代价,一旦执念不再,自身也会成为灵脉的一部分,魂魄消散再不能转生。
清歌瞬间明白过来了。
昔年蓬莱大劫之后,幸存下来的蓬莱先人凭借轮回潭设下结界,自此蓬莱境从人间界消失不见——原本蓬莱有大地灵脉,如此封闭之下,不用千年就能涤荡魔息,重新从劫难中恢复过来,却没有料到,木樨的逆天之举,伤了大地灵脉也伤了蓬莱的气运——也不知道当初做下了如此抉择的木樨,可曾有想到会有如此的后果?
当时没有料到,此番重新回到蓬莱岛,只怕也明白过来了。
而她却始终只装作不知。
果然是为了能活下去,成妖成魔都在所不惜的!
“可是……”清歌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独自等待了数千年,到最后依旧不过是……湮灭为尘。”
命里无时莫强求,再如何挣扎如何拼命去抓取,也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湮尘,湮灭前尘——你可知所谓湮尘,湮灭的又是哪一段前尘?”天后听了清歌的话,却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人……又或者说是另外一神,“执念易成心魔,须知万物众生,最难勘破的就是心魔——昔年他成就神位,却始终无法勘破心中执念,心魔所困无法前行,最终痛下狠心,湮灭前尘斩断执念,才破除了心魔。”
她没有说湮尘神将的执念为何,清歌也没有追问。
执念已经斩断,前尘尽湮,如今在寻根到底又有什么用?
清歌举目,看着满目的魔兵和一语不发却始终没有退开的嫣然然,忽然问了一句:“情,到底是何物?”
她在人间红尘走了这一遭,看了许多,也经历了许多,可临了临了,却还是不明白。天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眼看向了嫣然然。嫣然然笑了一笑,娇娇柔柔地道:“大公主是在问我?”
清歌自然不可能问她,但偏生嫣然然长得跟朵小白花一般娇俏柔弱,脸皮却也是厚的,自说自话就答了一句:“要我说,所谓情之一物,无外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她竟然又旧事重提,那微微笑着的模样就跟真的是这样想的一般,只是话里的恶意,却连清歌都听得出来——于是莫名地,清歌有了一种……这一位的心情,只怕也没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