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就像是泡着阴河水里——不对,阴河水也不会让她有现在这种冰冷到失去身体的感觉!
也不对,她已经没有神力了,掉进阴河水里,估计只消片刻就会道消。
但即便不是阴河,她感觉自己也快道消了。
冰冷,黑暗,窒息。
是的,她竟然感觉到了窒息的濒死感。
但这样的冰冷麻木很快被打破,黑暗里就像是伸出了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拉扯她,想要将她撕裂开来——早就冻得失去了知觉,所以即便被撕扯也没有半点痛楚,只能感觉到越发明显的死意。
果真,姑姑说得都是对的。
妄动尘心,堕入红尘,终究没有好下场!
如果在这样冰冷黑暗的地方无声无息地道消,如果就这样消失……
然而,在她感觉会这样彻底消失的时候,却仿佛有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穿过重重的黑暗迷障,越来越响——
清歌……
清歌……清歌!
漫天红光笼罩而下,好似冬雪遇春,早就没有感觉的身体隐隐又有了知觉——仿佛有什么正拉着她的手,又仿佛有什么正紧贴在她的唇上。
紧绷的,温暖的。
窒息的濒死感就像是漫长的幻觉,她重新得到了呼吸和光亮——这样迷蒙轻浅的光亮中,她恍恍惚惚看到了莫弃的脸,似乎还带着焦虑恐慌。
莫弃……莫弃……
你在害怕什么?
——她张张嘴,仿佛就要问出口。
然而只是一个短暂的恍惚,这样的光亮和暖意很快消失,让她完全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一跌,就像是跌进了一个漫长没有尽头的梦——依稀间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时光,她还是那个万事万物不入眼入心的斩魔神将,依天帝所指,执剑征战,闲时唯一的消遣就是躲在神树宽大的枝叶上躲躲懒,偶尔会陪着月魂去星河采集星霜,再不然就是看无良的神将同僚彼此斗嘴。
没有喜乐悲伤,无波无澜一晃就是千万年。
这样的岁月,于她而言最是平常不过,她知道,往后的千万年,直到她道消魂消,应当都是如此。
然而,这样的理所当然之中,又恍恍惚惚觉得有些许怪异——仿佛……仿佛是少了什么,是的,少了什么!
她一个激灵,霍然惊醒!
水浪的声音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隐约像是近在耳边,身体也仿佛随着水浪的声音摇摆晃动着,温暖的风丝丝缕缕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
这感觉,应该是在船上。
一如她刚开始在胡老二的船上醒来时,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有了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就像是遮挡船舱的麻布没有拉好,不远的地方有声音在窸窸窣窣地交谈着,隐约好似在说“怎么还不醒?”“不会是谁淹坏了吧?”“要赶紧上岸找人看看”之类的话语——她的身体大半边都是冰冷麻木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灌了水,听说话声就像是忽远忽近,朦朦胧胧听着有些像是胡老二,有觉得不太像,只觉头痛欲裂。
但是,无论是哪个声音,都绝不是莫弃的。
呵……不会是出海寻蓬莱,重逢莫弃,见到君哥,这一些都不过是她的一场虚梦罢,其实她还在胡家的船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不对,这不是胡老二的船……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格外简陋的舱顶就像是一张临时支起来的麻布,大概随便一阵强风就能把它掀翻,绝不是胡老二那个拿来当住宅用的船舱可比!
所以,她是又被别的人救了?
那么……莫弃呢?
那个君哥,会看着她遭难,但应该不会让莫弃也同样遭难的——有她在侧,莫弃大概是不会落得她这般狼狈的。
她瞪着眼睛看顶上的麻布,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那个人,明明说了“携手百年”,却一次又一次地抛下了她——第一次是去苍山,第二次是在虚空之路,第三次……这是第三次了吧?一次又一次,是因为在他眼里,无法拔剑的她已经无法和他并肩了吧,就想君哥说的那样,是“只会拖后腿”的存在了。
斩魔神女,若是失去了斩魔剑,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吧……
莫弃……
她这样混混沌沌地想着时,却忽然听到耳边上传来了一句:“我在。”
——莫弃的声音,沙哑的,温和的!
清歌本能地偏了偏头,就见莫弃的脑袋就趴在她的手边上,脸色有些许苍白,散乱的发丝半干不干耷拉着,仿佛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等抬眼看到清歌转头,还呆了一呆,才往前划了两下凑到她脑袋边上,原本阴沉的脸骤然拨云见日。
“清歌,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冷不冷?”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兜头兜脑地砸过来,这会儿轮到清歌呆了。
她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