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后见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垂下头看似有些低落,便冷笑了一声,转头将目光投到了莫弃身上:“你倒是聪明,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的话,不是到哪里都好用的!”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前提是你得有个“家”。
鬼后自然是有家的,可她而今的家,与凤墟却没有什么干系。
莫弃摊了摊手,显得颇有些无奈:“看凤墟神君的模样,我还以为……”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却有表达得很明显,而后坦然认错:“原来是我误会了。”
这当口,能挑拨,他自然是不会留情的。
凤墟抿着嘴不说话,鬼后眼里的冰冷之色,却不知觉地多了几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与凤墟之间的事情,即便闹得再不痛快,也还不至于在两个小辈面前扯吧开来,闹到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你也不必挑拨。”她目光冷冷,却又好似带了几分似笑非笑,宛如猫戏耗子,“我先前说了让你们离开,自然不会阻拦。”
莫弃闻言呵呵一笑,心里却道:放一只幽冥兽在必经的水路上看守,这也叫不阻拦?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厮脸皮也着实厚!
“至于神君……”她撇头向凤墟,语气轻缓,乍然一听有些漫不经心,“你若是也想离开,也自可以离开。”
说罢,就像是要道别一样,她抬手轻轻挥了一挥——随着她这个轻微的动作,那些环绕在她手上的火焰纷纷散开,然后像是终于觉察到了主人的气息,想着凤墟聚拢而去——这些火焰骤然而至,惊得身旁的明雨灵急慌慌地退离开去,才没有被灼伤。
从幽冥水底出来,神君凤墟的发间衣袂一直有团团火焰燃烧不息,此刻他抬手,一张一握,被放回来的凤凰真火就消失在他的手掌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那格外灰败的脸色,才略微的好转了一分。
他听了鬼后的话,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躲得老远的明雨灵道:“走吧。”他的话是对明雨灵说得,对于莫弃,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明雨灵却好半天都没有回神,等回神之后,连忙跟了上去。莫弃也觉得很意外——从他先前试探的情形来看,眼前这凤凰族的神君,明显是更为重视那个鬼女人的,否则之前也不会与明雨灵“走散”了——只是,吃惊归吃惊,等凤墟带着明雨灵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跟着毫不犹豫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能蹭的时候不蹭,那才是脑袋被门板给夹了!
鬼后看他像散步一样,跟在凤墟身后晃悠悠地离开,竟真的没有阻拦。不仅没有阻拦,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只是在好半晌之后,才收回了目光:“韩越。”
在她身后阴影里,少年魂魄神色一凛,无声无息地闪身出来,应了一声:“我在!”然后不等她问,又道:“苍山种种,都已经安排妥当——那位鬼王的意思,他拿了东西,自然也会给予方便,只要不入混沌深处,苍山可以暂借。”
“他算是哪门子鬼王……”她听了这样的话,“呵”地冷笑了一声,“纯净之花开在混沌深处,他不愿意人进去,我却偏要那小子进去看看!”
“您是要……借刀杀人?”
少年很快猜出了她的打算。然而,她却只是冷冷地笑着,并没有做出回应——韩越立马便知自己逾越了,她随口而言的话,并非是说给他听的,他听进耳里,听着便好,却并没有发问的权利。
他没有再问,鬼后自然也不会答他。
她不说话,也没有挪步离开,只微微仰首,神色竟有些奇异——漫天的星子已经西沉,天际只有启明星散发着光泽,天快要亮了。
……
……
莫弃走在凤墟和明雨灵后面,穿过了石径、假山、花圃,抬头的话,还能看到假山上的亭阁,在黎明之前的黑暗里,影影倬倬不甚真切。
很快,不说莫弃,连明雨灵也注意到,他们现在走过的地方,与一开始他们所在的那个格外宽广的庭院,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相同,不仅反应在一草一木之上,连四周的气息,都是极尽相似的!
隔着幽冷森寒的茫茫幽冥,两个世界仿若是镜子的两端,一草一木生长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些无所不在的灯笼和头顶之上的夜空。
“我们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是不是?”
少女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忍不住扯了扯莫弃的衣角,悄声问道——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去骚扰前面领路的凤墟,反而跑来问还不甚熟悉的莫弃。
莫弃点了点头,指着头上的夜空道:“方才出来时,头顶上还有不少星星,如今却没剩多少,只有一颗启明星还亮堂一些!”
明雨灵一呆,明显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扯到了星星上面。
莫弃只好又道:“这里的夜空实在变化的,过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明雨灵这才回过神来。
她还记得之前在那个庭院里,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