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茅草房,一盏豆大的油灯。一个昏睡半醒的老人,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门开了,许阳看到一副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小姑娘的站在门后,大大的眼睛挂着泪珠儿。
许阳走到房中,紧紧的关上门。伸手抱起小姑娘说到:“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觉?”
“颜儿害怕,睡不着。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回来。我害怕。”说着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许阳走到老人的床边,对着老人说道:“这位老丈,我是郓州节度使朱瑄派过来打探军情的士兵。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清楚吗?”
老人吃力的抬起头,咳嗽几次,慢慢的说道:“魔鬼,他们是魔鬼。全村的人都被杀了,拉走给杀了……”
听着老人语无伦次的声音,许阳明白了,这个村子已经惨遭蔡贼的蹂躏。刚才在秦宗权的营帐中见到的那些尸体应该就是村子里的人。小女孩的父母只怕也亦惨遭不测。许阳报着哭泣的小女孩安慰道:“颜儿乖,不要怕,叔叔是来打坏人的。明天叔叔的人马就来把那些坏蛋给杀光。”
“弟弟,在街上被一群骑马的坏蛋给抢走了。爹爹去抢弟弟,被他们一起抢走了。娘亲也被一个大胡子的坏蛋抢走了,他把娘亲的衣服脱光……”小丫头继续诉说,却被床上躺着的老人给打断了。
“别说了,颜儿,你记住明天一早赶紧跟叔叔走。能走多远走多远。爷爷老了,保护不了你了。爷爷没用啊。”
“老人家莫要自责。这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并非你之过错。不过他们的好日子已经过到头了,明天一早天平军都尉朱瑾就要带兵围剿他们。”朱瑾强忍心中的杀意说道。
他在蔡贼营中征杀半夜,身上已是疲惫至极。看看怀中的孩子已经香甜的睡去,瘦瘦的脸蛋上挂着两条泪痕。这孩子睹此惨变依然能够保持神志清醒,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神经之坚强。他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到老人的床上,却发现小姑娘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他轻轻的掰开小丫头的手,为她盖上一层薄薄的被子。然后盘膝做在老人的床头,闭目休息,平复心头不断升腾的杀意。
老人不则是不停在重复着魔鬼魔鬼啊的低语,许阳休息片刻,开口低声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人啜泣着诉说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今天下午村里人都在准备去田中收割粮食,却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盔甲,手持武器的人撵回村中。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士兵要求每家每户交出家里的粮食,然后跟他们去军营中。摄于他们的淫威,村民们乖乖的将粮食取出被他们驱赶而去。老人三岁的小孙子在大街上被一个士兵看到,说了句:“老子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童男”然后将他拎起放到马上。老人的儿子前去抢夺被他一刀砍倒在地,随后被后边的人将他的尸体捡起来扔到一辆拉粮食的车上,嘴里低声咕哝着:“好歹也能做点粮食,不要浪费了。”
老人和儿媳妇一起拦在他们的马前,那将领凶狠的纵下马将老人踢晕在地,儿媳妇被他们在全村人的面前侮辱后直接带到军营中。小姑娘躲在屋子里面从门缝中目睹这一切,被吓的昏死过去。
等到这群禽兽离开许久,老人才醒转过来。他费力的爬进屋里,唤醒小丫头,在小丫头吃力的帮助下终于能够躺到这低矮的床上。随后他让小姑娘用一个粗大的木头顶在门后面,祖孙两人都在这里瑟瑟发抖,等待这天亮,或者等待死亡。
许阳长叹口气,说道:“这该死的世道,这该死的秦宗权。还未曾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小老儿姓李,名昆。是这个孝李村的里长。小老儿今日吃了那贼人当胸一脚,伤及肺腑,怕是不久于人世。希望将军你能收留这个孩子,只要能让她有口饭吃,能够活下去。我李昆必定在酒泉之下永念将军的大恩大德。”说完他欲起身向许阳行礼。
许阳忙止住他,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明日过后我定会带颜儿回到郓州。别的不敢说,至少能保证她吃饱饭。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老人重新躺下,喘着粗气说道:“李昆感谢公子大恩。以后颜儿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的恩德。”
许阳忙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你先请歇息歇息吧。”许阳看他脸色在灰暗的油灯下显得灰白而黯淡,伸手摸住他的手腕为他把脉。他脉相微弱而杂乱,明显命不久矣。老人无力的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许阳急忙运息平息胸中烦闷之意。那黑袍人真的是个高手,出手狠辣无情。许阳生受了他的一脚,又在大营中厮杀几次,腰腹受伤越发觉得重了。他内层所穿的衣服能够有效的防止箭矢和刀剑的伤害,却不能防止重型武器的撞击,更不能抵御势大力沉的**的打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腰不再感觉到锥心的疼痛。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骨节啪啪几声脆响。身体已经恢复了几成,而腹中已觉饥饿难耐。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压得结实的豆饼嚼了两口混着口水吞咽下去。这种用盐淹的豆饼粗粝难咽,却是这个时代行军打仗的标准军粮,至少能够让人吃的饱,并且还有人体必需